第二天起来,她的鞋不见了,她找遍了整个屋子,都没有找到那双鞋。她哭得很伤心,正巧叶明磊放学从她门前经过,看到她哭得泣不成声,就进来安慰她。她哭得很惨,脸上满是眼泪鼻涕,给他形容那双鞋。他笑着揉她的头项,“不就是一双鞋么,大哥给你买。”
叶明磊为了给她买到她想要的鞋,旷课将Y市的大街小巷全都跑遍了,结果都没有找到。他旷课的事惊动了爷爷,爷爷将他狠狠修理了一顿,他打死也不肯说自己是为了去给她买鞋。最后爷爷让他罚跪,她听到念慈恩说起,急忙去堂屋看他,他对自己被罚跪的事不以为意,反倒很失落的揉着她的脑袋说:“小九,对不起,大哥没找到那双鞋,不过你放心,大哥一定会找到买来给你的。”
事过境迁,叶初夏没想到叶明磊还记得这件事。这些年,她穿过许多鞋,舒适的,不舒适的,可唯独对那双鞋念念不忘。穿上板鞋,水钻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头上有雨在下,叶明磊仰起脸来,“啪嗒”一声,两颗水珠砸落在他脸上,然后越来越多。他顿时慌了,“小九,怎么了,是鞋不合脚吗?”
怎么会不合脚?可是大哥,你知道吗,当一个人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时候,就会一直念念不忘,等她有一天得到了,她就会想,其实当年喜欢的理由纯粹是因为没有得到。她摇头,抬手却抹眼泪,然后笑道:“谢谢你,大哥。”
谢谢你无论是风雨交加还是日丽风和,你都在我身边陪着我度过,可是你的爱,对不起,我永远都不能回报。“傻丫头。”
他站起来,下意识又揉了揉她的发,然后牵着她的手往山上走去。这座山并不高,大约走了一个小时,他们到了山顶。正是八月炽热的天气,没想到这里竟有两个年龄不大的孩子正在野炊,两人怕晒,躲在一棵茂盛的柏树下,小女孩偏着脸看着大男孩,“哥哥,你做的肉丝炒饭真好吃。”
大男孩宠溺地看着她,眼底毫不掩饰的爱意,或许只有现在的他们才懂。“影儿,你乖,好吃就多吃点。”
小女孩很漂亮,笑靥如花,就着他的手,吃得极满足。大男孩眼里那抹惊。艳与爱意越来越浓。………………叶初夏眼前一阵朦胧,恍惚又回到那年的春天,万物复苏的季节,叶明磊背着她爬上山,累得满头大汗,却没有叫过一句累。当时他是否也如眼前这个大男孩一般,对着年幼的她,有着满腹无处可诉的爱?叶明磊在一棵松柏下铺了一张毯子,招呼她过去坐,却见她盯着前方发呆,那两个小孩已经走了,她却一直没能回过神来。叶明磊轻叹一声走过去,将她揽着向铺好毯子的松柏下走去。叶初夏回过神来,端端坐在毯子上,叶明磊将带来的东西一一放在毯子中间,然后坐到她对面。叶初夏这才注意到,毯子中间摆着一个巴掌大的蛋糕,他插了三根蜡烛在上面,然后点燃。蜡烛触火即燃,明明灭灭间,她仿佛想起,今天是叶明磊的生日。“大哥。”
她慌张起来,今天是他的生日,可是她却没有给他准备任何礼物,就在见到他之前,她还打算说些伤他心的话。叶明磊目光柔柔的看着她,经过那一晚的表白,他看着她的目光不再克制,眼里的情意再不容她忽视。“小九,什么都不要说,给大哥唱首生日歌,好吗?”
他的生日,是他父母亲的忌日,所以每年他的生日,都会被爷爷刻意忽视,久而久之,他也忘记了自己的生日。今年,他不想再孤单一个人过生日,他想她陪着。叶初夏也知道其中缘由,后来他的生日时,她总是偷偷去厨房偷一只鸡腿藏起来,然后见到他时给他一个惊喜。年轻男孩之所以会觉得惊喜,不过是因为她这份难得心意。她拍着手,就像每年给小鱼儿过生日一样,唱着:“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唱着唱着,眼泪就滑下来。近来,她总是莫名其妙的哭,说流泪就流泪,完全都不像她自己了。唱完生日歌,她说:“大哥,许个愿吧。”
叶明磊虔诚地双手合什,深情地凝视着她,轻轻道:“上天,如果你能听见我的请求,请让我爱的女人接受我的爱。”
叶初夏别过脸去,叶明磊目光黯淡了几分,他许完愿,自顾自的吹熄蜡烛。他承认自己是故意带她来这个地方的,那晚之后,他一直不敢来见她,后来听说那晚她跟容君烈双双出了车祸,他赶到医院时,他们已经出院。他的心歉疚的发疼,让人查了那晚车祸的资料,却一点消息也没有,交通局的记录被抹平,没有一点案底。这件事做得如此密不透风,看来是不想让外人知道实情。“小九,对不起,那晚是大哥太混账。”
他说着,略过出车祸的事不提。但只要一想起她为此失控出了车祸,他不敢再逼她。有时候退一步,又何尝不是在进一步?“那晚我喝醉了,把你当成了琴琴,你不会怪我吧?”
如果自己撒个谎,就能够让她心安,那么就这样吧。终有一天,他会让她知道,他爱的人,从来都没有变过。叶初夏闻言,轻轻的吁了口气,那晚他的目光太炽热,言语太真诚。她知道他这样说只是为了让她放宽心,她不可能跳着脚说他在撒谎,他真的喜欢她又怎么样呢?她的心早已经给了容君烈,再也不可能容得下第二个男人。更何况,在她心里,他永远是她的大哥。“没关系,大哥,那位叫琴琴的女孩是谁,有机会让我见见吧。”
叶初夏一语带过,大家心照不宣。叶明磊似乎也松了口气,笑吟吟道:“会有机会的。”
他边说边将蜡烛弄掉,然后将蛋糕递给她,“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吃草莓味的蛋糕,尝一尝,看好不好吃。”
叶初夏接过来,也不跟他客气,拿起叉子吃起来,吃了几口,她胃里一阵翻腾的难受,她放下蛋糕,捂着嘴跳起来冲到另一边,手扒拉着树干,一阵干呕。她呕得眼泪鼻涕都流出来了,能吐的都吐出来,心里还是难受得紧。叶明磊眼神幽暗,他拿起矿泉水走过来,拧开递给她,一边轻拍她的背,一边道:“是蛋糕不好吃吗?怎么吐成这样了?”
叶初夏不知道怎么回,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她摇头,“估计是出了车祸造成的后遗症,刚才坐车过来时,心里就一直不舒服。”
她喝了口水漱了口,叶明磊递给她一张纸巾,看了看头顶明晃晃的太阳,自我安慰着:“也许是中暑了,都怪我,这么大的太阳还带你来走山路,再坐会儿,等太阳下山了,我们再回去。”
“好。”
叶初夏又喝了几口水,勉强将心里的恶心感压下去,然后跟着叶明磊坐回去,她将草莓蛋糕拿得离自己远了些,不敢多看,怕一看那股恶心的感觉又回来了。叶明磊见状不动声色,指着山下的稻田,聊起了过往那些烧麦穗与稻穗吃的糗事,一时间关系又回到以前,不知不觉将那晚的事揭过去了。两人坐了许久,太阳下山后,叶明磊扶着她下山回市区,叶初夏没怎么说话,途中她打了电话给容君烈,让他去接小鱼儿放学,容君烈问她在哪里,她不敢跟他直说,吱吱唔唔说见一个老朋友,容君烈没有再追问,她轻吁了一口气挂了电话。回市区两个小时,她累极了,歪在副驾驶座上沉沉地睡去。她睡得很沉,连叶明磊停车将她脑袋后面放了一个软枕都不知道。叶明磊将车停在一边,贪婪而热切地凝视她的睡颜,真想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直到地老天荒。突然想起在山上时她狂吐的情形来,他目光微微一凝,又移到她的小腹上。不要,千万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