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他这番话,我没有回答。吞了一口苦酒,咽下去,入喉如刀。烈啊!这酒。一口吞下,长出一口浊气。“呼!管他呢,你喜欢今朝有酒今朝醉,我喜欢不喝。”
我说道。他一把抢过我的酒,笑着说:“那你就别喝了。”
“诶诶诶,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啊大哥,这又不是真的喝酒。我只是说何必去让她难过呢。”
我赶忙再把酒抢回来。连酒都不让喝,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邢大牛倒也不是真的不让我喝酒,只是为了劝我去找二妞而已,我清楚他的想法,但是我不能那么做。我跟他不一样。他性格洒脱,而我就像主人说的那样,有时候一根筋。想起主人在临死之前那一次那么劝我,我深深地感到难受,可是性格这个东西定格在了这里,我有这个心知道自己的毛病,但我改不了。可能,一根筋这个毛病会永远左右我吧。我又喝了一口烈酒,喜欢那种喉咙被火烧一般的感觉,很刺激。我转过头去,看到鼻青脸肿的邢大牛也在看我,我与他对视了一眼,长叹一声道:“唉,你也别劝我了,我不去看她也是为她好,但愿她能忘了我,找到一个更好的吧。”
“你们多少年没有见了?”
他突然问道。多少年了么?这我还没有仔仔细细的算过。多少年了,很久很久了吧,大约有上千年的样子。我深深地打量着邢大牛,同时也是在看我自己。我回答他,我说千多年。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苦笑道:“这么多年,那她还活着么?还有,她会不会喜欢上别人了?”
我摇了摇头:“她还活着,也没有喜欢上别人。”
“你就这么确定,你可是上千年都没有去找过她呢。”
“我确定,我就是因为确定所以才不敢去找她,我倒是希望她能找到一个真正可以呵护她爱护她的人,而我做不到了。”
我苦笑无奈的说道。说完,我长长的看着邢大牛,我说:“咱们为了心中的信仰,有时候不得不放弃一些东西,不是吗?”
邢大牛眉头立刻发紧,他明白我的意思,同时自己也是这么做的。但他的思想跟我不同。他犹豫了一下,摇头说:“不!虽然未来已经注定,可是现在都是掌握在你我自己的手头上。就像我,我知道以后或许会长时间的陷入折磨,再也享受不到现在平静的日子,但我不会像你那样,怕留下什么遗憾。该咋样咋样,人生嘛,你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不行吗?”
他的这一番话,深深地触动到了我。“是啊,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就把自己当成普通人,什么也不要去想了。至于未来怎么样,管他呢。只要现在过得开心,就好了。你这些年全都是自己胡想八想,你有没有考虑过人家是怎么想的,或许她早就想疯了,或许你告诉她,她也能给你一个喜人的答案呢?”
人生需要一个良师益友,邢大牛便是我的良师益友。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瞬间意识到自己以前想的太多了。“想得越多,失去得越多。”
邢大牛这样告诉我。我顿时无比激动起来,心中长长封印的那份情感,终于无法控制,从心间蔓延出来。就在这时,只听得咚咚咚的踩踏声音传来。定神一瞧,来的是方正,她带着酒葫芦上来。只见她笑脸盈盈,之前才跟邢大牛干了仗,这下又跟个没事儿人似的,这是他们两口子平日里正常的交流,就跟别的小情侣拥抱什么的一样。据说这也是一种促进感情的方式。她上来以后,邢大牛主动给让开了一个位置,拍了拍边上的空子让她坐下来。方正顺着丈夫的指示照做,先是问候了一下丈夫还疼不疼。邢大牛一脸幸福的说不疼,方正莞尔一笑,随即便将眼神一转,注意力放在了我的身上。“刚才我都听见了,大牛这个人平时虽然不靠谱,但是这话说的可没有错。我觉得你对人家姑娘很不公平,那么多年了都没去找她。搞不好人家早就已经忘了你,喜欢上了别人呢。”
方正的这番话说的我心痛不已,但我很确定,二妞不会那么做的。我坚定地攥紧了拳头,摇头道:“不会的,她对我一心一意,绝对不会喜欢上别人。”
“你就这么确定?你又不在她的身边,就算她变心了你都不知道。”
方正故意刺激我道。边上的邢大牛更是妇唱夫随,紧跟着说:“就是就是,就算她在你身边她变心了你都未必知道,何况还不在你身边,还这么多年没有见过了呢。”
“你胡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说我变心了吗?”
这话点燃了方正的怒火,方正立刻转过头去狠狠地将他一瞪。邢大牛慌忙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我是说他呢,怎么就扯到了咱自己头上。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绝对不会变心的。”
“狗屁,我看你就是没什么好心。好啊你,肯定是你变心了是不是?你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是不是?”
“没有啊!苍天啊!我刚才真的是说他,咱对你的心日月可鉴啊,这么长时间我出去都不敢正眼看别的姑娘,怎么会有那种心思。”
邢大牛简直要哭了。但是方正依旧不肯放过他,重重的捏着他的耳朵,骂道:“你还说,那你说那个花妖还有那巫女还有那谁谁谁都是怎么回事?哼!你身边的花花草草那么多,真当我不知道吗?”
“真的没有啊媳妇儿,我保证都不是我主动地,那些姑娘喜欢上咱,只能说明咱魅力大。这也不是咱的错啊,只能怪咱爹娘给了咱这个迷人的魅力是不?”
邢大牛哭着解释道。只不过这话说的很欠揍,原本人方正都准备放过他了,听到这话更是怒不可遏。“好啊你,你还真觉得自己美丽无与伦比了,觉得我人老珠黄了是不是?”
“这没有!我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啊!”
两人又开始吵闹起来,我在边上看的心情渐渐地好转了一些。永远都不要尝试着跟女人解释什么,都是徒劳的。人家说什么都是有道理的,就算没道理也是有道理。我想不通邢大牛这么聪明的人平时那么机智,怎么在这个问题上就那么蠢呢?后来我才知道,他不是蠢,也不是方正无理取闹,这只是他们两口子的一种提升感情的方式。作为一个局外人,我躲得远远的。从这个屋檐,躲到了那个屋檐。我需要酒,正好手头上就有。我看着这璀璨的星空,这时候的星空依然还是那么的热闹。乡间的天是清澈的,天上的星辰漫天扑朔,时而闪闪。在这满天星辰中,我依稀看到了二妞的面庞。多少年过去,很多事情都已经遗忘,但是她的面庞永远深刻的埋在了我的记忆之中,我忘记一切,也忘不了她。人生短短几十年,就能遗忘很多东西。而我,这些年,是无数个几十年。记忆终究有限,可是有限的记忆里,总有一样东西是忘不掉的。我内心刺痛,深深地感到遗憾,也深深地感到懊悔。可能他们说的是对的,我应该去找她。但我又有点不敢,发自内心的不敢。不敢见到她看到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更怕她会责难我,这么多年都不去找她。也怕……怕的很多很多。就在我惆怅的仰望星空的时候,邢大牛两口子重归于好,再次找到了我。这时候的大牛脸上又添了几块青肿,青肿越多,证明他们的爱恋越深,我早就习惯了。“去找她吧,趁着现在还有时间。”
大牛走过来,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听着这声音,便知道他肯定很疼。方正也微笑着说:“是啊,去找她吧,她一定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