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往常一样，他准时下班，与怡霏聊天，这是他留在别墅的最后一天。怡霏虽然表现得温柔，整个晚上却是神不守舍的样子。他在等她开口。果然，她吞吞吐吐地在他刚洗完澡之后出来就说话了：“我……有事……”“说吧。”
他手上拿了一块湿毛巾揩拭着潮湿的头发。“今天我提现了十万……”她艰涩地说道，不敢抬头直视他。“哦，我知道。”
他抿着嘴角，淡淡地笑了。“你买了什么？”
她那精湛的眸了流露出一种怯意。“没事，你不想说也没关系。这张卡本来就是给你用的，你喜欢买什么，那是你的自由。”
他继续擦着头发。“我……我想问你借点钱？”
她抬起眼皮，飞快地瞥了瞥他，尔后又垂下眼睑。“你想借多少？”
他故意漫不经心地说道，并站起身来，走到她的梳妆台前，仔细地审视自己的脸。“三……三十万！”
她的声音更小了，微微地带着点颤抖。“你要这些钱做什么？”
虽然她开口要的金额并不大，但是还是令他出乎意料。他们认识这些日子以来，她从未向自己提出过想要钱的念头。“我……我有事……所以……”她喃喃地说道，漆黑的眸子里充满了矛盾与无奈。“我可以把钱给你，但是我想知道你到底拿去做什么？”
他扔下手上的毛巾，走到她的身边，捧起她的脸，迫使她望着自己。注视着他那对炯炯有神的眸子，她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困难了起来。“我妈……说她想做生意，所以我……打算拿出钱来替她投资……”她有些不安，有些忐忑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垂。他凝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突然有点明白了。她这个人是最不善于撒谎的，然而一旦要说谎的时候，总是免不了有许多小动作，比如说会重复地整理已经梳好的头发，或者是摸自己的耳垂，鼻子之类的。“你妈这么大年纪了，还想投资什么？她想炒股吗？还是炒黄金？”
他的声音平平地滑了出来，神色不变地看着她脸部的变化。“不是。”
她声音已无法控制地带着颤音，“我妈她想开一家理发店，这三十万是想拿来盘店还有进一些设备的。”
“理发店？”
他装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提现的那十万也是借给你母亲了吗？”
她惊惶地抬起头来，过了一会儿，才沉重地点了点头。“好吧，这三十万的支票我写给你？”
他沉吟片刻，又顿了一顿，“三十万真的够了吗？”
“够了！够了！”
她的声音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激动与惨切。他立即写了一张支票给她。翌日，她将他送到门口，而他提了行李箱上了车，绝尘而去。等他一走，她就立刻取了手袋来，急急地出门，并且吩咐方姨不用再为她准备午餐。她先是马不停蹄地去了银行将这三十万的支票兑现了出来，用黑色的塑胶袋包好，这才来到了计丝丝的家里。“钱已经准备好了吗？”
计丝丝迫不及待地问道。她将手上沉甸甸的塑胶袋递给计丝丝。计丝丝打开袋子看到里面一叠叠的现钞，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终于可以还清了。”
“妈，他人呢？”
她朝四周草草地逡巡了一圈，没有发现郑才哲的身影。“他不在家。”
计丝丝说道。“你的东西都收齐了吗？”
她又问道。计丝丝颇有些为难地点了点头。正在这个时候，响起了开锁的声音。郑才哲走了进来，他面泛油光，一见到计丝丝跟她，两眼闪烁着异样的光彩说道：“钱筹到了吗？”
计丝丝眱了他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郑才哲露出满意的笑容：“把钱给我！”
计怡霏下意识地护住袋子说道：“你要干什么！”
“我要拿去还债，难道你没听你妈说吗？”
郑才哲上前来抢她那只袋子。“要还债可以，我们要跟你一起去！”
她拚死地攥着那只袋子不肯撒手。“我自己去就可以了。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你们两个女人去干什么！”
郑才哲说着，又要动手。“等一下！我们不跟你去，那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去还债了，万一你又把这些钱赌输了那怎么办？”
她说什么也不相信郑才哲说的话。“我告诉你，我说去还债就是去还债。你要是不相信，那我也没办法。”
说毕，郑才哲干脆发蛮力将袋子夺到手上，她一不留神，肚子重重在磕在了桌子的边角上。“怡霏，你怎么样了？”
计丝丝看到女儿这个样子，心都跟着揪了起来。郑才哲知道她这一磕，非同小可，心里也有些后怕，拎起那只袋子说道：“好了，我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们就放心吧。”
郑才哲大摇大摆地带着那只装了钱的袋子推开门走出去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小腹隐隐作痛，在心里不住地安慰自己应该没事的。她伸直了脊背，好像痛楚减轻了。“女儿，是妈对不起你，妈找了这个男人，真是害了自己又害了你。不过你放心，妈昨天晚上已经偷偷地整理好行李。”
她从房间里拖出一只小型的行李箱说道，“妈发誓再也不去管这男人了。妈跟你回去。”
计怡霏苍白的脸上泛出一丝无力的微笑。“妈，那我们走吧。”
“等等。女儿，不如我们先去医院检查一下好吗？你的脸色很不对劲。”
计丝丝挽住她的手臂，十分担忧地说道。“没事，我回去休息一下就可以了。”
她的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一丝刻意压抑着自己的微笑。她们两母女走出房门，计怡霏走得很慢，因为那阵隐隐的痛楚就像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在不断地膨胀，加剧，为了不让自己的母亲担心，她唯有硬撑着。计丝丝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回头看着她走。她突然间发现自己的女儿额上全是冷汗。“怡霏，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