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从卧雅阁踏出后,低头沉思片刻,眼下他身无分文,只有一块武道大比所得的身份玉佩。也只有去寻得一家当铺,将玉佩先典当,日后再赎回来。说实话,他对这所谓的天骄玉佩。并无什么特殊的感觉,否则是绝计不会抵押出去。打定主意,徐天便沿着青石路而去。今日难得升起一轮皦日,晨曦抚照,让人在这微寒的冷秋激起一丝温暖。徐天缓缓踱步,感受着这久违的阳光,脸上浮现些许惬意,前些时日的低沉一扫而空。略带萧瑟的秋风不时吹过,卷起过往路人的衣袍飘动。还有片片枯黄的落叶,不知从谁家小院的秋树上飘荡而出,终是悠悠轻荡,落在青石街道之上。走了数百步,渐渐喧闹起来。街道上来往的行人也多了起来,两旁商铺各种声音交相互映,游走的小贩高声叫卖,让街道多了不少繁华之气。徐天看了看四通八达的街舍,不由揉了揉眉心。他初来此地,人生地不熟的,想要在这么大的街头处寻得一家当铺,又谈何容易。看来只有询问一下路人了,他想了想,抬起头四下望了望,正打算找一人询问一番。“这位公子,这是我家小姐给你的。”
一名梳着丫鬟头、包子脸的少女,一边往他怀里塞了一只绣花荷包,一边开口说到。徐天转过头,手里握着那只荷包,脸上浮现些许迷惑茫然之色。“姑娘,你家小姐……”他话尚还未问完,那丫鬟少女好奇地扫了他一眼,便转身跑开了。徐天看着对方走至一名高挑秀丽女子身旁,随即低头说了几句。那女子身着缕金挑线纱裙,其外围着软毛织锦披风,在这市井之地,仿若出水芙蓉,空谷幽然,显得格外赏心悦目。那女子看到徐天看过来的目光,俏丽微红。随即她抬起玉手,露出半截皓腕。秀丽女子青葱纤指了指徐天的衣服,又一点不远处的衣铺,丹唇微动,似乎在说什么。虽说相隔近二十丈,但徐天的灵念还是听到女子微弱的声音,“换身衣裳……”徐天不由一愣,然后浮现些许苦笑。自己现在这身粗布衣裳虽说小了点,也可勉强穿得的,但也不至于会让人看不下去的地步吧。他刚要走向对方辞谢她的好意,那纱裙披风女子却对他柔柔一笑,宛若阳春白雪。随即与那丫鬟包子脸少女,一同登上近旁一辆华贵大气的马车。伴着一声马嘶鸣声,便消失在徐天的视线之中。徐天无奈地停下了脚步,然后看了看手中的荷包。这荷包一看便是女子之物,其上用银丝绣着一朵荷花,他甚至还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幽香,从这荷包散发出来。他拆开荷包,其内包着一颗豌豆大的金珠子,另外还有四五两碎银子。徐天看了一眼女子马车所去的方向,不由低头沉思不语,最后终是叹了口气,微微摇头,便转身离开。“小姐,你为何要送银子与那人啊?”
此刻,在一辆马车之内,适才的包子脸丫鬟少女仰起脸,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家小姐,半是疑惑半是不解地问到。毛锦披风女子却羞然一笑,随即嗔声道:“萍儿,你问那么多作甚。我只不过是看那公子衣着单薄,赠些银两与他添件衣裳罢了。”
“小姐,可是萍儿发现你看那公子的眼神,好生奇怪呢。”
秀丽女子听了,红霞微浮,随即捏了捏小丫鬟胖乎乎的脸蛋,三分羞怒,三分嗔意地说道:“说了没有就没有,萍儿不要再瞎说了。”
小丫鬟摸了摸小脸,带着些许委屈。她看了一眼俏脸微红的秀丽女子,总觉得今日的小姐有些奇怪,特别是看到那落魄公子后。要知道,小姐乃是平城城主府的千金,身份尊贵,而且花容月貌,知书达礼。不知多少梦扬郡的世家公子,对小姐心生仰慕。可小姐却他们不冷不热,也从未见过她会送亲手绣的荷包与谁。今日出来买绣布看到那落魄公子,小姐不但偷偷打量了对方好久,还将随身带着的荷包送与了他。丫鬟少女暗中猜想,那小公子,应当是个落魄书生。对方虽说穿着粗衣裳,但却有种特别的气质,让人看了不由心生亲近,难怪小姐都心动了。虽猜到了秀丽女子的心思,但丫鬟少女终只是假装不知,也没有再问什么。另一边,徐天在问了好几个商贩,方才寻到一家名为飞龙镖局之处。他要尽快将自己的情况告知大舅等人,免得他们担心牵挂。要送信前往青阳城那般远的地方,通常可以借助镖局和商队。但商队往往速度较慢,不过胜在便宜实惠。徐天权衡一二,终究还是选择通过镖局来寄信。一来镖局押送的卫队实力普遍较高,不会有什么意外。二来镖局寄送快车快马,时间也可省上不少。他走进镖局,找到一名负责此处事宜的执事。“这位公子,若你要寄信到青阳城,那刚好我们镖局有一趟镖要路经此处,不过要明日方才出发。”
那执事并未因徐天穿着而露出异色,而是耐心地与他介绍到。“大概几日能到,若是太慢就算了。”
“公子放心,这趟镖走的是水路,不出三日,便能送到。”
他想了想,三日倒也算快了,便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就这趟了,价钱如何?”
“考虑是顺路,只需二两银子。”
“此处可有笔纸,我还尚将信写好。”
待执事取来笔墨纸砚,徐天便提笔伏案,将自己的状况挑了一些写了上去,告知对方不必太过担心,自己将会在十日之内赶回去云云。徐天写完,将信折进竹筒之内,又封上火漆,便递与那执事。交付银子之时,徐天又叮嘱了一句,“一定要青阳城李家家主亲自收启,若是无人接收,便是退回来也无妨,银子我照付。”
见执事再三点头,徐天便踏出了镖局。半柱香功夫后,徐天来到一家当铺门口。他在门口打量了一会那牌匾为典宝楼的当铺,发觉并无异样,便踏入其内。“这位客官,不知是要典物,还是赎物?若是后者,则需要文契约。”
徐天刚踏入其内,便有一名留着八字胡、身子微微发福的中年男子,热情地迎了上来,对徐天的粗布衣丝毫不在意。不过,他眼神扫过徐天腰间挂着的那块玉佩时,却不动声色地闪过一丝异彩。“你们这里,可有收购?”
微胖男子一愣,随即面带难色地说道:“公子,有是有,但会比市价低上那么一些。毕竟,我们这里是典当的营生,不是鉴宝楼。”
“有就可以了,这个值多少银子?”
徐天面色不变,啪地一声将一颗金珠子拍在桌子上。微胖男子拾起那枚金珠,捏在指间端详了一会,随即报了一个价。“这金珠做工精细,纯度颇高,在本铺可折二十两白银。”
徐天眉头微挑,暗道那女子无缘无故的,为何要送自己如此贵重之物。见徐天挑眉,微胖男子以为他嫌少,忙又一脸为难地解释道:“这位公子,这已经是我能开出最大的价了……”“那就二十两,折现银与我吧。”
“公子您稍等。”
微胖男子颇为意外得看了他一眼,随即将金珠放下,转身进了內房。半晌后,对方拿着一个鼓鼓的钱袋子,递与徐天。徐天掂了掂,便塞入怀内,有意无意似的扫了男子身后的内屋一眼,便转身踏步离开了此处。待徐天刚走远,微胖男子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面色闪过奇异之色。随即他一转身,走进内房。屋内一名短须老者在喝着茶,浑身散发着惊人的气息。“长老,那小子戴的可是白帝之玉。只要您出手,定可得手。”
“你懂什么,少主今晚便要驾临平城了。如今的重中之重乃是羽陆山庄的谋划,少主叮嘱我们近日不要多事,以免生意外。”
短须老者颇具威严地扫了他一眼,随即沉声说到。微胖男子听了,忙一躬身点头称是,随即退了出去。但他却未曾看到,短须老者目光深处一抹隐藏的忌惮与震惊。他适才偷偷打量对方时,从那少年身上感受到了一丝极为危险的气息。而且,他觉得对方早已发现自己,只不过未曾点破罢了。他一直以为自家少主在同辈之中,乃是真正的人中龙凤,天子之骄,将来最有可能在武道踏出那一步之人。但这一切,在看到那名其貌不扬的少年后,都动摇了。世间,真有如此妖孽之人吗?短须老者沉默许久,终是长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