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临安城,比起往日,多了几分生气与热闹。虽说仍是天寒地冻,北风呼啸。但临安城街道却是游人如织,热闹非凡。而且,难得的是,这几日都是冬阳露头,温暖的光照将冷意减去不少。街头之上,各色各样的摊子琳琅满目。卖糖人的老头低声吆喝,长满老茧的手变戏法似的,勾勒出栩栩如生小人儿,看得过往的三岁娃娃直吮拇指。卖煎饼的大郎挑着食担吆喝而过,煮馄饨的钗荆裙布的妇女在热气腾腾的锅前挥着铁勺,捏长面的纤秀少女手舞擀面杖,娴熟自如……再看过去,一行摊子上,有油纸糊的风筝,一甩便响的拨浪鼓,几节竹子子所制的木偶,形状各异的泥人……应有尽有,让人眼花缭乱。耍杂走江湖的汉子在寒风中穿着单衣赤着胳膊,一会儿舞枪弄棒,一会儿表演胸口碎石,惹来围观的客众拍手叫好,一枚枚铜子儿和碎银便被抛至其脚边,让大汉眉开眼笑,抱拳称谢。不远处则是柳巷勾栏,其内说书的先生捏着胡须,唾沫星子横飞,两眼圆瞪,讲得那是天花乱坠,声情并茂,引人入胜,让磕着南瓜子儿的看客们听得津津有味,两腿不由直抖,热血沸腾。除了说书的,也有唱戏本的,搭个台子,伴着琴笛萧音,咿咿呀呀地的声音悠扬贯耳,传出去老远。当然,青楼赌场也大门敞开,门庭装饰着红布绿彩。浓妆艳抹的女子身形妖娆,捏着粉色手帕,对着过往的男子挤眉弄眼,暗送秋波,时不时掩嘴而笑,看得许多汉子只觉得一阵虚火,迷迷糊糊间便入了这粉红窟窿。青楼旁边的赌场同样人头攒动,其内喊声震天,诸多赌客都面红耳赤,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开盘,三教九流的货色充斥整座赌场。此时临安城如此繁华喧闹,是因为今日乃是代国一年一度的岁祭,所以城中便会举办颇为盛大的庙会。不止是临安城,整个代国十五郡都在沉浸于欢庆之中。据说此节日从数千年前便有了,流传至今。每年的这几天,不管是偏远的村落,还是昌盛的大城池,都会以各种形式岁祭,热闹又喜庆。此刻,在临安城一处街头,徐天与吕素云二人并排而走,正在闲逛着庙会。今日吕素云一袭软银轻罗素雪裙,青丝盘起,风髻雾鬓,其上插着玲珑簪,肩若削成,盈盈一握的纤腰系着的烟罗带,长裙衬出她那窈窕修长的身形。俏脸微施粉泽,桃花玉面,明眸皓齿,显得格外动人,美艳而不可方物。徐天则是简单的一身青衣袍,墨发用头巾扎起,显得颇为随意,看起来并不出众。吕素云看着周围的热闹景象,显得兴致盎然,颇为开怀。虽说临安城的庙会已经逛过许多回了,但这次是陪徐天一起,是以俏脸含笑,好似盛开的雪莲,秀色可餐。只不过,徐天却眼神有些恍惚。此刻,他脑中所想的乃是那晚所得一篇光文。经过这几天的钻研,他已经将其领悟得七七八八了。这是一门颇为古怪的功法,似乎是用来炼制某种傀儡所用。只不过,它以活生生的凡人肉身为引,将其化为傀儡后,实力可提升数倍不止。按照这门功法炼制出来的傀儡,一共有三个等阶,分别是天、地、人阶。人阶傀儡只能稍微强化其肉身,比起宿主生前强那么一点罢了,颇为鸡肋。地阶则强上不少,不但肉体防御大大增强,而且威力也能翻一番。至于天阶,则最为厉害。这个等级的傀儡已经是刀枪不入,躯体坚硬无比,几乎可以力敌修士的存在。徐天隐隐猜测,这门功法乃是专门为低阶修士所用,因为即便是天阶的傀儡,由于只是以凡人肉体为基,面对修为强横一些的修士也是不堪一击。活活炼化凡人为傀儡,确实太过血腥了,有伤天和。徐天虽不是什么大仁大义之人,但让他将活人炼化,实在有些抗拒,难以下去手。所以这等颇为邪异无情的功法,他也不会去修炼。不过,就在徐天颇为失望时,却在这篇功法后面看到了一个折中之法。其上所说,若是正常的傀儡,则只有少许残留的灵智,若无主人的指令,是不会主动行事的。为了弥补灵智不足的弱点,功法之中还有另外一种方法。那便是以药物为主,灵力为辅,将所挑选的傀儡之身提升一定实力,而灵智全无影响,能完全保留意识与记忆。不过,这样的傀儡约束性颇差,与施法之人的关联若有若无,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与其说是傀儡,不如说只是强化了肉身的普通人罢了。耗费灵力只能白白将一些凡人的实力提高了,却不一定能为己所用,所以只能用其他手段来控制“傀儡”。另外一点颇为重要的是,这样的“傀儡”提升的实力有限,只有正常傀儡的三四成威力,实在低得可怜。徐天之所以对这个颇为感兴趣,是因为日后若是能招募一些对自己忠诚有加之人,便可得到一批高手。至于没有真正傀儡那般惊人的实力提升,对于他而言却也够了,至少聊胜于无。“徐师弟,前面好生热闹啊,我们去看看吧。”
就在徐天心思走神之时,耳边响起了吕素云那婉转悦耳的声音。徐天这才回过神来,见吕素云用嗔怪的美目白了他一眼,似乎对其这般神情恍惚的模样颇为不满。他尴尬地挠了挠头,冲吕素云歉然一笑。……虞星冶是当朝代国的二皇子,身份尊崇,可谓是龙凤之种,享受人间荣华富贵,不知清苦为何物。由于他并非嫡长子,是以也知晓只要皇兄一日健在,皇位便与他没有半分关系。从小到大,除了应付父皇的考教,只需吃喝玩乐便可,不必操心其他屑事。即便他并非大皇子,但只要报出自己的身份,无论在何处,都会被人用恭敬有加的态度相待,不会受一丝委屈。像这次他来临安城游玩,不管是城主大人,还是城中的名门望族,都派人来送礼巴结,讨好之意不言而喻。其中,临安城的大族魏家倒颇会来事,听说他要在这里游玩一段时日,居然赠了一座价值不下数万两的豪宅园舍,附带丫鬟下人,以及八名能歌善舞的貌美女子。虞星冶颇为享受这种被人敬畏的感觉,但骨子里却有高高在上的优越之感。在他眼里,整个代国都是他们皇家的。只要看中了,对方也只能乖乖拿来便是。若是胆敢反抗,便死路一条。今日是岁祭,听说临安城的庙会有颇多好玩的,是以这位二皇子殿下就坐着奢华的沉木大轿,打算出来透透气。这几日在他府上纵情放浪,每日不是与人饮酒作乐,便是享受鱼水之欢。索性颇为烦腻了,出来走走也无妨,就看看那些低贱草民有何乐子了。此刻,四名强健的力士脚步稳重,抬着坐在沉木轿内的虞星冶晃在临安城街头之处。木轿四周是七八名锦衣护卫,皆是一等一的高手。在暗中,另有两名大乘期的影卫贴身潜行,除非其遭遇生死之危才会现身,否则便是虞星冶也无法指挥他们。突然间,轿子停了下来。一直在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虞星冶眉头微皱,正待呵斥为何无故停下,一名领头的锦衣护卫在轿外恭声说道,“殿下,前方之路被一大群人挡住了,可要小人将他们赶开?”
“前面发生何事了?”
听到传来一阵锣鼓之声,虞星冶沉声问道。“殿下,是在舞龙。”
虞星冶一抖衣袍,拨开轿子的围帘,看了一眼不远处那热闹非凡的场景,不由来了兴致,便懒洋洋地一挥手,“轿子停这,本皇子去瞧瞧!”
说罢,也不待对方反应,便倒背着手,往人群那边踱步而去。几名锦衣护卫不敢迟疑,忙匆匆跟上,将二皇子护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