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七月初十，凌晨三点，陈家就亮起了灯，今天洛家人也都住在这。 两家人这时正围坐着吃饭，等会沉船、洛韵秋和洛韵怡三人就要去县城赶车到市里，市里转车到芙蓉市，再转车去上海，最后还要转车去学校。 每次倒腾，中间都要等车，短则几十分钟，长则可能要五六个小时，极不方便。 吃过饭，赵正梅拿出两个红包，分别塞给洛家姐妹：“你们第一次出远门，这是一点心意，尤其是韵秋，你这次去，要年底才回来，你一个人在上海，人生地不熟，自己多注意些。”
“不要怕花钱，你的钱不够，就让陈川给你汇。”
洛韵秋也没推辞，这红包摸着还有点厚度，估摸是一百左右，放别人家，那是大钱，对陈家来说，这还真不算多。 “妈，您放心，我会常写信的。”
洛韵秋很懂事，这话也说进了赵正梅心里。 赵正梅连连点头：“是，要多些信。”
好一番叮嘱后，陈林送三人去车站，现在还没天亮，得打电筒。 去市里不是坐大巴，现在大巴还没开运，而且速度比较慢。 陈川联系了一家国营企业，他们有货车要去市里拉货，能顺路送一程，速度反而更快。 到县里的时候，货车已经在等了。 陈川给了司机一包烟：“刘师傅，麻烦了。”
刘师傅笑呵呵接过烟：“陈老板客气了，顺路的事嘛。”
其实也不完全顺路，到市里以后，刘师傅本可以直接去工厂送货的，现在却要先去一趟火车站，至少得多花几十分钟时间。 陈川面子大，国营厂厂长都得给面子，刘师傅更想巴结巴结陈川，以后要是有赚点外水的路子，也好带上自己。 跟陈林告别后，货车启动。 师傅一路上都在找话题跟陈川闲聊。 陈川也不介意多认识一个人，日后肯定是需要运输的。 虽然能找国营厂帮忙，也得找那些厂长，多少也会欠个人情，要是多认识几个司机，日后要是找他们运货拉货、教学徒，直接给钱就行了，也不存在欠人情的问题。 这人越往上爬，越怕欠人情。 到市里已经是六点多，全程有两个多小时。 告别刘师傅，又去买票。 现在的火车票很小，比后来公交小票稍大一点点，是硬纸板做的，基本信息印得很全。 从市里到省城，三百公里左右，火车得跑七到十个小时，因为中间有站要停，一停可能就是一二十分钟，甚至更长，多停几站，那就是几个小时。 全程不停的话大概五个小时左右。 洛韵秋姐妹两人倒是很兴奋，就算人潮拥挤，上车就跟打仗一样，他们也丝毫不觉得累。 陈川嘴上不说，心里却满是无奈和感叹。 坐过高铁，再坐这样的绿皮火车，那简直就是煎熬。 火车上的人大多带了吃，陈川他们也带了二十多个鸡蛋，还有家里卖的饼。 倒不是陈川想带，这是他母亲和岳母硬塞的，不带不行。 本来还准备了更多，有煮好的腊肉、猪血圆子等等。 最后是陈川坚持，才只带了一小部分鸡蛋和饼。 就这一小部分，那也用一个手提帆布袋装了半袋子。 一路有上有下，只要停车，陈川就赶紧下车抽烟，不是他想抽，车上实在太压抑了。 早上八点半上车，到省城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三百公里整整十个小时车程，因为中间有两个站要下货、上货，每个站都停了一个多小时，另外还有三个站也停了半个小时以上，这就要了不少时间 现在火车并不一定全是坐人的，有写车厢也运货。 “先去吃饭！”
陈川在车上吃了些饼干和鸡蛋，但那玩意吃起来不饱肚子。 洛韵秋指了指售票窗口:“那里有时刻表，先去看下，明天好来买票。”
现在售票窗口已经下班了，买票只能等明天。 “那也好！”
陈川其实不着急，火车站有很多卖火车时刻表书本的。 洛韵秋说了，看看也无妨。 去上海的火车明天只有下午四点半有一趟。 就这票，能不能买到还不好说。 在宝阳市的时候，陈川就想买芙蓉市到上海的票，但没有了。 现在事可以在其他站买票的，只是仅限于人流量大的地方，比如甲地到乙地，没有直达车，要去丙地转车，恰好甲乙两地来往人多，他们必须要买丙地到甲或乙的票，甲乙两处就会销售丙地到甲或者乙的票。 这种票数量不多，而且要考虑中间经停站的车票，往往预留很少。 本来就是热门的车票，预留还少，异地购票预留的很快就会销售完。 确定了车辆时间，三人在附近找了个饭店，国营饭店一般晚上八点下班，七点半就停止炒菜。 三人赶到的时候，已经七点出头。 吃完已经快晚上八点。 因为芙蓉市是省会城市，交通相对便利，晚上依然有不少人。 洛韵怡指着一个扛着两大包东西，背上还背着一个大包，脖子上挂着一个包的男人：“姐夫，那人是进货的么？”
陈川也一直在看车站的人流量，这种大包小包的人还不少，一看就是进货的商人。 县城那种地方相对封闭，真正经商的比例并不大，陈川经商一年多，只要是个体户，几乎都知道他。 只要常在县城周围活动的个体户，陈川就算不认识，看着也眼熟。 “应该是！”
陈川其实很想找那些人谈谈，可这些人大多都比较警惕，就跟你客套，不会透露太多信息给你。 你若想跟他打听进货渠道、价格，基本没可能。 这些信息他们都当商业机密一样。 “一个人坐火车，这么多东西，进一次货得多累啊！”
洛韵怡感叹。 陈川对这些东西还比较了解，他在县城就跟这种进货的人谈过。 县城那些人不会对陈川隐瞒，他们知道陈川大概率看不上自己这点利润，也像讨好一下陈川。 陈川说道：“都这样，不过他们利润还不错，如果货源稳定，价格稳定，进一次货能卖一到两个月，每个月能赚大几十，多的一个月能赚上百，一个月想赚几百上千，那就只有极少数了。”
“虽然进货的时候累，还有风险，但收益也是很可观的。”
洛韵怡略有些失望：“这么累就赚这么点？”
洛韵秋瞪了妹妹一眼：“你眼界就这么高，一个月几十上百还嫌少？农村有多少人一个月赚十几块钱都难的？”
对于妹妹最近的改变，洛韵秋其实很担心。 家里刚有点钱，洛韵怡就有点飘了。 洛韵怡有点怕姐姐，吐吐舌站到陈川身后：“姐，我说实话嘛，姐夫比他们厉害多了。”
洛韵秋气得直瞪眼：“你这想法给我改掉，你姐夫赚钱了，那是有很多原因，没见他最近就要麻烦？”
“再说了，我们整个县也就你姐夫一个人赚钱轻松。”
“市场那些个体户都是县里个体户中的尖子，你看看他们赚钱容易吗？”
“你姐夫帮爸弄的瓜子生意，赚的是不少，你看爸容易吗？六月天炒瓜子，屋子里就跟你蒸炉一样，干得受不了才出来。”
洛韵怡反驳道：“明明可以让工人的干，他自己非得去看着，那不是他自己愿意么？”
洛韵秋已经有些恼火了：“那是爸想去吗？不看着怕瓜子炒不好啊。你给我过来！”
洛韵怡顿时不敢吭声了，站在陈川圣后，一脸可怜巴巴的模样。 陈川其实并不觉得洛韵怡的想法有多大的错，经商很多时候就是这么考虑事的。 只是洛韵怡现在太小了，还不想读书，满心觉得赚钱容易，怕她以后走歪路。 陈川劝道：“好了，媳妇，现在也不早了，我们先去找个招待所住下，坐了一天车也累了，今天就别教训她了。”
洛韵秋气恼的指了指妹妹：“你最好把那些心思收起来，现在好好读书。”
“你要不好好读书，光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我不会让爸妈给你一分钱，你回农村种地去，等你二十岁了，给你找个人嫁了。”
洛韵怡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就想着做生意嘛，怎么就乱七八糟了。”
“韵怡！”
陈川低声喊了句。 洛韵怡乖乖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