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陈家人还有洛家人、赵正海、王晓兵、孙京生等人都来了，一桌坐不下，就用两张八仙桌拼在一起。 一顿饭吃到深夜，又免不得要喝些酒。 陈川的酒量是越来越好，这年头做生意不喝酒，根本不行。 陈林管着的饼干店生意依然很顺，虽然没有业绩增长，赚钱很稳啊。 反倒是市场那边，也好很多了，那些人隔三差五来喊喊口号，已经快要偃旗息鼓。 次日，陈川在去市场转了一圈，然后把几个卖日用百货的小老板叫到市场的办公室：“今天叫大家来，是有点事想问问大家。”
“我们市的蜡烛，进货大概什么价？”
“你们都是做日用百货的，有的人手里还有货。”
换了别人问，他们肯定不会说。 陈川开口，在场一众小老板都是没有丝毫犹豫：“散货四分，一次一千根以上，三分五左右。”
旁边一人说道：“一千根以上，我能拿到三分三的。”
这个价格比陈川预想的要高了：“你们卖多少钱一根？零售价。”
“六分到七分，比供销社贵了一到两分。”
“我们市场要便宜一点，基本六分，外面都是七分，有些乡下都卖到八分。”
蜡烛这价格是真贵。 普通人工作一天，也就一块左右的收入，干一天可能二十根蜡烛都买不到。 用煤油灯可就省钱多了。 现在一斤煤油三毛多钱，就算买的贵，大概也就四毛多一点。 煤油消耗快慢看灯芯拨得长短，灯芯是几根的，油灯的进氧速度等。 如果是单根灯芯，一斤煤油几乎能燃60-70个小时，平均一天点三个小时，一斤多点就能用一个月，总成本顶多六七毛。 一根蜡烛大概能燃四十分钟左右，有的甚至只有二十多分钟，如果一天三个小时，一个月下来，得几块钱。 农村用蜡烛的就很少，陈川又不可能自己去零售，一吨有四万根啊，他卖到什么时候？ 陈川给众人发了烟：“我可能要进一批蜡烛，到时候可能要大家帮忙找找销路。”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立刻表态：“陈老板，您这价格厚道啊，我先要一千根。”
“我也要一千根。”
“我两千根。”
“我要五千根。”
在场有十来个人，一下就顶出去了近两万根蜡烛。 有的人甚至开始掏钱：“陈老板，我这身上还有七十多块钱，那就再多要一千根，一共六十块钱。”
这人之前表态太快，见别人都是两千根，自己也不能落后啊。 别说陈川给的价格确实低，比他们进货价还要便宜，就算卖五分钱一根，他们也毫不犹豫进货，态度得先拿出来。 陈川知道这些人的心态，赶忙摆手，示意大家安静：“各位，我知道大家愿意给我面子。”
“但是，咱们在商言商，大家自己有进货渠道的，不是一定要从我这进货。”
“咱们这蜡烛生意可能是长期的，能卖多少进多少。”
“蜡烛放久了，也会坏的呀。”
众人纷纷说道：“陈老板，您这价格低啊，而且蜡烛销量好，千把根，一个星期就卖完了。”
“是啊，这东西家家户户都要用的，消耗得快。”
陈川心里也有些无奈，他很清楚，这些人是在自己的屋檐下做生意，自己开口了，他们就算亏本也得跟。 实际上陈川压根没那么想。 吵吵闹闹一阵后，陈川让大家先回去做生意，然后把王晓兵叫了过来：“晓兵，你以前挑过担子卖货，蜡烛的销量怎么样？”
王晓兵摇头：“不怎么样，一般！”
“谁家还没有一盏煤油灯啊。”
“不过很多人家里会备蜡烛，临时要用一下，就回用蜡烛照个几分钟、十几分钟。”
陈川打断王晓兵的话：“你就说，挑货卖，一天大概能卖多少根蜡烛。”
王晓兵心里估算了一下：“这东西看情况，有时候一根都卖不出去，有时候一天能卖小几十根，我估计平均算下来，一天能卖个二十根出头。”
现在的个体户其实不多，平均算下来，一个县顶天了一千多个体户，大多还聚集在沿海和一些主要城市。 就算桃江县是个大县，有两千多个体户，其中有做手工产品的，有卖菜、农副产品、理发、开饭店等等。 卖日用品的占比高一点，顶多也就四五百人。 如果这些人全部卖自己的蜡烛，一天似乎能卖到一万五千根，实际上不太可能。 这四五百人至少有一半是在农村跑的，还有一部分在下面镇子，剩下在县城卖货的，蜡烛销量会好些，王晓兵就是那比较好的一部分。 实际上，算起来一个人平均一天能卖十根就不错了。 大部分人还是会去供销社买的。 这么算，县里一个月似乎也能销个十几万根蜡烛。 陈川琢磨了一会，说道：“晓兵，在市场弄个小仓库出来堆放蜡烛，过些日子会有一批蜡烛过来。”
“到时候我们做蜡烛生意，我可能没太多时间看，你的顺便看着点。”
王晓兵试探着问道：“我们只卖蜡烛？”
专营一个品类的店根本没有。 陈川“嗯”了一声：“暂时现在这样，市场内的个体户来批发，三分钱一根，市场外的人来批发，至少一百根以上，三分五一根，零售统一六分。”
王晓兵提醒道：“川哥，那些人隔三差五还是会来闹的，我们这样，可能会招来麻烦啊。”
这让陈川有些烦，现在距离1984年又还有一年多。 跟大局势对着干，肯定是没好果子吃的。 陈川问道：“市场最近有没有人搞批发，或者说是批量销售。”
王晓兵点头：“有，但都偷偷的，市场内的人都知道，都是市场内部商家私下做的，来这的消费者都不知道，那些喊口号的人就更不知道了。”
陈川弹了弹烟灰：“找个可靠的人，让这人去注册营业执照，在市场开个日用杂货店，其他的东西就做做样子，不要跟市场里其他人抢生意。”
“就算抢到生意也赚不了多少钱，还容易让人心生不满，没必要。”
“要不干脆也别进其他货，去其他卖日用品的老板那里拿，就相当于他们把货放在我们这寄存，我们借着他的货打个掩护。”
“卖出去的钱还是他们的，我们只是拿来做做样子，主要还是偷偷批发蜡烛。”
王晓兵心里也有些打鼓，但他知道，自己劝不了陈川：“行，那我马上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