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溪扬起了眼角，扫了一眼管家，老人家就上前拿过了齐天乐手里的菜篮子，笑着说，“我来拿回去就好了。”
“诶？可这真的一点都不够啊。”
齐天乐觉得既然拿过来就不要再费时间拿回去了。反正都是要吃的。“足够了。”
棠溪洗完最后一片菜叶子，“还有鱼呢。”
“可别看着感觉不多，实际上刚刚够的。”
当了这么多年的厨师，棠溪还是能看得出一个人的食量有多少。更别说，她只是负责卫景曜一个人的吃食。不过，眼下看来，今天这一顿午饭，也包括了卫夫人。想通了这一点，棠溪忽然发现只有两条鱼还是不怎么足够的。抿了抿唇后，去看齐天乐，“去问问卫景曜，看看他想吃什么。”
齐天乐看着管家出去后，回头冷不丁地听见棠溪的话，脱口而出，“不用问，你做什么，景曜都喜欢的。”
棠溪：“……”也好。棠溪没再说什么，只是低头检查送过来的食材，除了两条鱼，还有河蟹。十月金秋，螃蟹肥美。棠溪明白过来，这是有意而为之的，但哪有能怎么样？“怎么都是河鲜啊？”
齐天乐也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木桶里除了河蟹还有河虾，腥臭扑鼻而来，顿时就皱起了眉心。他也受不了这个味道，更别说卫景曜了。——此时此刻的卫景曜刚从书房里出来，瞧见了管家，顺口就问，“棠溪过来了？”
“棠小姐在厨房里呢。”
管家如实回答。下一秒又听闻卫景曜问，“中午准备什么？”
鼻子一动，卫景曜蹙起了眉心。这一点不寻常，被管家捕捉到了，心头猛地一跳，惊骇地上前，“棠小姐在做鱼。”
“少爷，你还是先回屋避一避吧。”
卫景曜的嗅觉比常人要灵敏许多，一点点的腥味都能闻到。管家生怕他闻了之后不舒服，上吐下泻的，看着特让人心疼的。“无碍。”
卫景曜的确有些不适应，但已经没有几年前闻到野鸭子身上的臊味难受了。不过，他还是没在庭院前站多久，两句后就转身回去等着。“鱼的味道是什么？”
从小到大，他只是远远地闻到过鱼的腥味，并不能接受。如今回想起来，口腔中似乎也泛起了当年吐得胆水出来的苦涩。皱了皱眉心后，卫景曜放眼看出窗外，天色灰蒙蒙的，下午大概会有一场秋雨淅沥。笃笃笃——敲门声悄然而至，卫景曜都没有留意到何时到来的满白晴，“妈，你怎么过来了？”
“棠溪今天做鱼，会不会以为是我的意思？”
满白晴一般不管后厨的事情，都是交给管家打理。要不是管家临时发现，她也不曾知道后厨那边竟然送了不少河鲜过去。似乎打定主意要让棠溪收拾包袱。满白晴今天穿的是青白的旗袍，一举一动无不在透露着大家闺秀的气质来。她说话的时候看了一下卫景曜的眼睛。瞳孔干净透明，似乎什么都显露在眼眸当中。可满白晴知道，那都是表象，用来瞒她的。以前在京都的时候，她大哥就说过，卫景曜的心思深沉，可不能单看表面。满白晴没能见过卫景曜在外是如何的，但大概能知道眼下的他在想些什么。“不说话是承认了？”
半刻都没听到回答，满白晴坐下后自做主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茶水是上午送来的，早就凉了。卫景曜从来不和凉水，只喝温水。“怎么不让人过来换？”
抿了一口，满白晴的脸色并不好。卫景曜摇头，“不想喝。”
“等着鱼汤？”
满白晴又问，“你怎么发现棠溪的？”
这个问题她已经问过齐天乐了。是无意中发现的。棠溪带了自己做的盒饭到学校食堂，打开之后整个食堂都是她饭盒里的香味。满白晴见识过棠溪的厨艺，是真的不一般，不然她也不会亲自上门请人帮忙。“是她做的白米饭很香。”
卫景曜也嗅到了猪肉丸子的味道，但是当时的味道混杂，而且还有浓郁的鱼腥味笼罩着。卫景曜只觉得那一丝白米饭的清香迷人，令人沉醉。而且萌生出想要尝一尝，试一试的念头。又刚好在打水房里碰见了。满白晴点点头，转而问起了另外一件事，“后厨那名厨师你打算怎么办？”
“将人打发了。”
卫景曜不喜欢耍小心机的人，更何况他根本就没做到让人满意的饭菜。卫家不留没用的人。满白晴似在意料当中，又在意料之外，“好，这一次听你的。”
“但你要好好吃饭，不能再挑食了。”
满白晴的意思是让卫景曜不要再挑剔了。难得找来了棠溪，可不能把人给气走了。卫景曜难得温和一笑，“不会。”
他不会跟自己身体过不去的，更何况棠溪的厨艺令人满意，挑不出任何的错处。满白晴闻言放松下来，“我是说，等会儿不管她做出来什么，就算有一点瑕疵也就算了。”
“毕竟河鲜不用处理。”
这一会儿，卫景曜不回答了。满白晴也摸不准他是什么态度，见话说清楚了，也就没有话题可继续。母子之间似乎没有其他话题，静默地坐了一会儿后，满白晴率先开口，提出回去，不打扰他休息。又叮嘱一番。让卫景曜注意休息，书是可以慢慢看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知道了。”
卫景曜的面色淡淡的，看不出情绪起伏。满白晴没再说什么了，起身就出去了。偌大的屋子里又剩下卫景曜一个人。两边的木窗外都摆放了不少绿色的植物，丝丝缕缕的绿叶清香萦绕在鼻尖上。隐隐当中，卫景曜似乎嗅到了淡淡的味道，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与此同时，齐天乐和管家站在小厨房的角落里，目瞪口呆地看着棠溪一个人是如何料理鱼的。炒锅热油，加入些许盐。棠溪看着油热得差不多，放鱼下去，顿时一阵油溅起来。从来没有进过厨房的齐天乐见了之后，直摸着手臂，似乎那些油会溅到他身上一样。“棠溪不怕的吗？”
光是看着就很痛了。齐天乐往管家身边站了站，小声地问道。管家愣了一下，“可能是习惯了。”
他也下过厨房，一回生两回熟，次数多就不会在意了。“姑娘家还是少进厨房好。”
齐天乐咂了咂嘴巴，看着棠溪熟练，从容不迫的样子。鱼的香气很快就溢出来了。齐天乐控制不住地咽了咽唾液，“但是棠溪不一样。”
“厨房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管家很认同，“老天爷赏饭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