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干嘛呢?”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老沈接来原准备送徐杨去坐牢的公安。谁曾想大水先冲了龙王庙。“哟!公安同志您好,您给我做主,这个人,他、他殴打我。”
孙胖子见风使舵,计上心头。“没有没有没有,我们认识,我跟他闹着玩的。”
李大勇急忙辩解。“对对对,闹着玩的,他俩认识。”
一旁铁青着脸的老沈也赶忙赔笑打圆场。“胡闹。你俩我一会儿再处理。沈老,您带路。”
老沈忙把公安让进徐家的院子,孙怀义和李大勇你推我搡的跟在后面。“乡亲们,刚大伙也都听见了,是李大勇自己请来的专家说的,这缸就是口普通玩意,根本不值那个价钱!”
院子里徐杨看见穿着制服的人正在穿过人群,忙清清嗓朗声说道。“什么爷爷辈传的,都是唬人讹钱!”
这样亲民的话徐杨虽然不常说,但是他精心练习过,还是颇为精通的。毕竟他看过书上说,对群众的亲和力是贵族巩固自己地位的手段之一。“喊什么喊,你就是徐杨?”
公安对徐杨“妖言惑众”的模样并不欣赏。“没错我就是,”听说是老沈带来的,徐杨对他也不待见,所以就没打算给他好脸色,“你有事吗?”
“你说话给我客气点,”老沈本来在村里趾高气昂的,今天仗着自己带来的公安气焰更盛。“你砸了李大勇家传的宝贝,让你赔钱你不赔,我们同你说不清楚,让公安同志来和你说。”
他没说是口缸,可能是觉得缸这个字不好听。“哪个是李大勇?”
公安也不介意他们的小脾气,专心解决事件。“哪个是李大勇!”
李大勇正忙着和孙胖子拉拉扯扯,听到公安又提高嗓门喊一声才忙不迭的应声。“公安同志,我是!我是!”
李大勇小跑上前。“是你砸坏了人家东西?”
公安并不接李大勇的话。“砸坏东西,为什么不赔?”
“赔啊,当然赔。不劳您费心我也会赔。”
徐杨颇有些不客气的说。公安反倒迷糊了起来,眼前这个人虽然态度差,但是倒是十分配合啊,自己这一趟大老远是干嘛来了?李大勇在一旁听到徐杨当着公安的面说他愿意掏钱,原地跳了起来。“大伙都听见了吧!他说他赔!好!五万块钱一份不少赶快拿来。”
傻子就是傻子,一看到制服就害怕了。李大勇感觉自己已经沐浴在名为五万块钱的春风之下了。由来好梦最易醒。“忒也不要脸!”
“还五万,一口破缸都用旧了值不值一百都不好说。”
“可不是嘛。”
“掉钱眼儿里了。”
围观人群里面本来就有一部分看不惯李大勇的作为,刚又得知那根本不是传家宝而是普普通通的旧水缸,更不愿看到他称心如意白捡五万了。“俺就是烧缸的!乡亲们对不住啦!以后我的缸也要价五万啦!”
你一言我一语,只有开始几句李大勇还听的清,再往后就只觉得双耳嗡嗡的响。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莫名其妙的接过徐槐递过来的一百块钱,莫名其妙听着徐杨在公安的要求下说道歉的便宜话,莫名其妙被孙胖子拉住告诉他敢再拿鉴定费说事就告他敲诈,莫名其妙坐在家里听老婆数落自己。老沈送走公安,又来到李大勇家对他进行批评教育。名为批评教育,实为拿他撒气。听着老沈喋喋不休的官腔,李大勇想到一位古人。想必周公瑾当年也同他一样痛苦。这边徐杨搞定了李大勇,哄散了看热闹的人群,还来不及给徐槐讲清楚经过始末,孙怀义粘了过来。“大师,您看我今天表现还成吗?您看您那个碑……嘿嘿!是不是?”
看着一坨油腻的胖子对自己花枝乱颤,徐杨只想赶紧把事情了了让他滚蛋。也不答话,指了指外面,领着他去了村后的山里。徐杨凭借自己前世多年的从业经验,不多时就找到碑塚。孙胖子到底也是明白点儿行情,双眼放的光把本来身上的油光都盖住了。发财了!发财了!“你一会儿去城里买套家伙、帐篷,这些天就现在这拓印不准挪窝。过两天我来找你的时候,可一个都不许落下。”
这汉县地理位置不比寻常,自魏晋始数百年战祸不断,而文人骚客为躲避战祸常隐居在这山中。人言道,华国书法始于东晋确不是空穴来风,此处碑文多为东晋,质量极高,若是喜好书法的人只消亲眼看过一次,就会觉得不虚此生。但是其中也不乏沽名钓誉之徒,盲目模仿魏晋风骨跟风而来留下的糟粕。分辨良莠的工作交给孙怀义徐杨也不放心,于是叫他一个都不许落下。孙怀义欢天喜地的跑去城里置办家伙,徐杨则径直回去村里。自从上了这傻子的身,这些天为了适应角色费了不少精气神。平常时候身边总有徐家人嘘寒问暖倒是不觉得,现在身旁没人,乏力的感觉便像潮水般的将徐杨包裹起来。路上徐杨便故意放慢脚步,尽量多给自己一些独处的时间。人一但孤独的时候,就会听到心里的另一个声音,徐杨也是如此。“还能不能回去?”
“徐槐如此为人确实叫人钦佩。”
“如果徐槐是对,那我原本的作为岂不都是大错特错。”
想到自己前世和兄弟同宗争权夺利时候的丑恶,徐杨觉得十分厌恶。“要是真做个没心没肺的傻子倒也不错。”
心里有事就觉得时间飞快,恍惚间又回到了村里。徐杨在这也没有别的朋友倾吐,只好径直朝徐家走去。远远瞧见残破的窑洞,徐杨觉得,徐槐这样的人住在这样的地方,实在是全世界的过错,萌生了帮他一家过上好日子的想法。毕竟,他最会的就是赚钱。徐杨正盘算着,被后面跑来个汉子险些撞了个跟头。那汉子好像有些着急事,只喊了句对不起,就头也不回的往前跑,钻进了徐家院子。徐杨心说:“不好!别是自己不在,又出了什么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