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把无忌叫起床，给他二十块钱做本金，催促他快去菜场进点小菜卖。当时天有点冷，刮着冷风，下着小雨。无忌孤伶伶的去了菜场，在一个小摊贩那里买了两条鱼，找个地方蹲下来卖鱼了。当然，无忌买鱼是在他爷爷奶奶和她妈妈的帮助下进行的。前一天晚上，我就跟他们商量好了，让他们偷偷去跟踪协助一下，毕竟无忌还只有五六岁，太小，别被人贩子抓去就惨了。协助无忌买好菜后，无忌的爷爷奶奶还有他妈妈就借故离开，躲在一旁偷看。大概卖了两个小时，无忌终于把两条鱼脱手，无精打采地回家了。一算帐，没赚一分钱，还亏了两块钱。这时我就跟无忌明说了：你看，你卖两条鱼都要亏钱，将来长大后怎么赚钱养老婆？其实我也不是想看你赚不赚到钱，而是要让你明白一个道理，就是无论做任何事，将来以什么职业为生，我们生而为人，必定是辛苦的。对我们来说，没有什么是不劳而获的。如果菜卖得好，将来某一天也许可以当一个跨国公司的菜业老总呢。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轻轻松松读书，那些课外培训的你想学就学，不学没关系，一切以你开心为主。学习学得好不好也没关系，将来反正大学也能上，长大成人后也总能够找得到事做，饿不死的。只要我没死，经济上也会支持你。如果这样，你一辈子都会很轻松，没有什么压力。二是刻苦学习，武术什么的也要苦练，这样，将来读大学时你也要比别人辛苦，工作时也要比别人辛苦，你一辈子都需要努力。如果这样，也许有一天你名满天下，也许这一生也同样是一事无成，可是，到老后你可以告诉你自己，你这一生毕竟努力过。你要仔细想一想，然后告诉我，你的选择。我要事先告诉你的是，无论你作何选择，我都支持你。无忌想都没想就说：我不愿意庸庸碌碌过一生，我选择第二种。不管将来怎么样，我都会努力的！那次卖鱼前，无忌多多少少有点骄娇二气。卖鱼后，无忌再也没抱怨过学习的艰苦，很多的业余爱好也都咬着牙坚持了下来。当然，这次期中考试失利，挫其锐气肯定是行不通的，为无忌加油鼓劲才是王道，更何况这次的主要责任应当在我。无忌则是继续调整心态。他在10月16日的小纸片上写道：不管这是一条多长、多困难的路，你只能一个人默默走完。没有人知道你的悲欢，没有人分享你的成长，因为这个世上没有感同身受。已经注定了是一条孤独的路，豪言壮语都咽回去，眼泪在心里流着，梦想在胸膛里沤着。我早就做好准备独自迎战，即使面对宇宙洪荒也决不后退半分。我将成为我自己，孤独而骄傲。11月2日他写道：颜无忌，你是不是已经开始忘了？开始忘了那个时候的自己，信誓旦旦，咬牙切齿地要把他们踏在脚下；开始忘了那些日子，再苦再累也从没说过一个“难”字；开始忘了最初的信念，慢慢变得懒散又自以为是……我们追求的目标，是成为圣人吗？我们是要横刀立马大杀八方的啊！我们不要运筹帷幄，也不要清淡生活，我们要留住心里的火种，不能让它熄灭啊！请再次愤怒起来吧，把这个世界点燃！11月5日：让我走下去的理由，难道还不够吗？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有人光万丈，有人一身锈；有的人什么都有了，运气还出奇的好。有的人家徒四壁，还更加坎坷。我时常感觉到弱小的差距。我不愿意再弱小下去！这就是前进的理由！所以狠狠地还击吧，狠狠地把耳光扇回去，用你的努力，你的汗水，你的青春，你的生命，用你所拥有的一切，去获取胜利。我不想再失败了，我已准备好，我一定要赢！而对于上次惹起事端的酒，无忌持宽容态度。这期间，他不止一次地劝我妻子说：你就别抱怨爸爸喝酒了。爸爸如果不喝酒，那他的日子就没有一点生趣了。无忌的宽容，使我感到惭愧。但是，酒，我是决计不戒的。这使我想起了多年前写的一篇关于酒的小文，现附录在下。我醉故我在布衣我向来以会喝酒能喝酒自诩，虽然我讨厌喝醉了的丑态，但我却已深陷其中，不能自拨。我对仪狄一直心存感激，那个遥远的古人。是他，酿出了这样的琼浆玉液，虽然夏禹因此而疏远了他，仕途上并不见得意。在我的印象中，好酒的人多半是郁郁不称意的。如自称是“酒中仙”的李青莲就说过“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之类的牢骚话。这恐怕跟造酒的鼻祖仪狄的遭遇有关，他没能开个好头，以至千百年来好酒的人大多境遇不佳。有好一些的，如曹操好酒，还说什么“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之类荡气回肠的话，虽然也曾喝酒误了点事，却依然能够纵横天下。基于这一点，我对曹操就心存仰慕。我之好酒，主要是因为馋。我的酒龄与我的年龄一般儿大，当然，酒量却并不曾随我的年龄而增大。小时好酒，善饮，等闲人不是对手。年长，酒量每况愈下，方渐渐地看见了一些酒量比我大的人。喝酒豪爽的人，如果酒量也尚可，我一般会把他引为至交好友。在上大学的时候，几乎是天天喝酒。我是南方人，一些北方人对南方人喝酒总是不屑一顾的，认为南方人酒量浅。因此，在一年之内，我几乎挑战了学校能喝酒的所有高手，以至后来他们只要在酒桌上一听到我的名头态度就恭敬起来。那时我有个绰号，叫“酒魔”。我同宿舍的兄弟大龙号称“酒仙”，猪头那时酒量尚浅，大家戏称他为“酒菜花”，大孙则是“酒怪”，河南的小李子叫“酒妖”，诶，都是些“非人类”。在我的毕业留言本上，同学们给我通篇留的是“酒”字。有个女孩子的留言让我很感动，她这样写道：看到你喝酒的样子，让我仰慕，又让我心痛，真希望你将来少喝一点酒，因为身体更重要。当然，更多的人是欢迎我将来有机会到他们那里去喝酒，虽然喝不过我，但他们可以找人来陪。事实上，喝酒的人对酒量大的人就是一个“服”字，不服不行，不服就会在酒桌上趴下，抬到医院输液去。现在回想起来，也能感觉得到自已的年少轻狂，午夜回想，有时也会心怀不安。很多次，因为与我对酒，他们喝得胃出血，上医院打吊针是常事。曾经有个同学在学校的草坪里睡了一夜，第二天才被人送到医院去。现在酒量浅了，却依然有人因为与我喝酒而被迫到医院输液的。也曾有人问我喝酒的诀窍，我告诉他，喝酒时不能喝，只要往口里倒就行了。这是实话，别人却不信。刚结婚那阵子，我对妻子许诺，我可以放弃唱歌跳舞打麻将下棋等诸般爱好，唯独不会放弃喝酒这种爱好。我说，当我一旦对酒不感兴趣了，那么，就是我与她的缘份尽了，因为，酒已融入了我的生命之中，没有了酒，也就没有了我的生命。妻子无力劝阻我喝酒，只是经常开玩笑地对我说：在酒桌上，只要有你在场，无论是自家请客还是别人请客，那个酒瓶子必定是捏在你的手里。我只有哂笑。有一次，妻子一个人叹息了好一阵子，最后好象下决心一般，神色很坚定地对说：现在外面都兴找情人，你只要不喝酒了，无论你要找多少个情人我也愿意。事实上，没有一个男人不好色的，如果要我在情人和酒中选一样的话，我可以肯定地说，我会选择酒。没有情人，日子还是日子，可是没有了酒的日子，那还叫日子吗！直到无忌出生后，我才开始把对酒的感情深深地压在心里头。然而，还是要时不时地痛饮一番。无忌四岁的时候，在我的床头画了三幅画，一幅是我在喝酒，一手把无忌推开；一幅是我喝醉了，无忌在旁边掉眼泪；最后一幅是我酒醒了，拉着无忌的手说“我再也不喝酒了”，无忌在笑。看着这画面，不觉心酸。后来，无忌又在我的手机上输入他的语音“爸爸，别喝酒啦”作我的手机铃声，一旦我在外面吃饭，他就给我打电话。回家后，还要我张开嘴巴，他把鼻子凑过来，闻呀闻的，看有不有酒气。只是我酒量较大，喝半斤白酒左右无忌在我的嘴里是闻不出酒味的，所以很多次就蒙混过关了。很想把无忌拉下水，劝他喝酒，他是婴儿的时候我用筷子点酒给他喝，长大些了命令他喝酒，用了很多种方法，无忌却没有一次受我的诱惑，对酒一概敬而远之。他听到酒字就讨厌，从小如此。无忌的相貌与我小时候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性格全然如我，天赋禀性也与我一般无二，唯独在喝酒上是天地之别。家人解释说这叫物极必反，有好酒到极点的爸爸，就必定有不好酒到极点的儿子。父亲就劝我，说，你看，无忌多懂事，为了他，你也该少喝一点的，毕竟身体更重要。有时想想，也是，我的身体毕竟不再是我一个人的了，我还有着家庭的重负。倘若我因为喝酒而如古龙一般的一命呜呼，痛快则痛快，只是痛的是亲人，快的是自已。现在，经过我不断地做思想工作，无忌基本上允许我在家里喝两瓶啤酒什么的，白酒，只准我在重要的日子喝一点。我要往口里倒酒的时候，他就会盯着我看，我就改为喝。不过，每每我带无忌上超市采购，买零食给无忌的时候，无忌总忘不了乐滋滋地从超市提上一两瓶酒，兴头头地说：爸，我也要帮你买一点东西的。嘿，这小家伙。所以现在喝酒，也常有醉意，只是身体方面醉得少了，心里却常因亲情而醉。人生在世，如白驹过隙，转眼即逝。而酒，无容置疑地将陪伴我一生。有酒的日子，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