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大的牛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瘦下去。 反而是这五六只雨血蛾干瘪的身躯鼓胀起来，它们的身躯就像灌满水的水袋，那双翅膀更是遽然展开，它们发出刺耳而兴奋的尖叫。 死去的人中有十几个是三村的护卫队队员，队员的缺乏，使得萨满武者们只能在村民中继续强制征召年轻力壮的村民加入护卫队。 但这些人没有经受过训练，在匆促间，曹杰们也就只能做着一些维护秩序的简单工作。 “小心，是飞行鬼怪！”
白萨满爆喝出声。 每个人心中皆是一凛，这些飞行在空中的鬼怪最难对付。 陆魁等擅长弓箭功夫的队员立即解下背着的长弓，搭上了缠绕小焰符的箭矢。 雨小上了一些。 这时再也顾不了节省符，数十支火焰箭矢疾射而出，将十来个鬼怪射穿，那些鬼怪发出尖锐的叫声砸落在地上。 但更多的鬼怪已经冲了下来。 曹杰握着的刀已经朝着其中一头朝曹杰飞来的鬼怪劈去。 哗啦一下，这头鬼怪被曹杰劈成两段。 “小心，是黑游雨血蛾群，它们是吸血类鬼怪。”
茅萨满厉叫着提醒道。 一头大水牛被一只飞扑的雨血蛾伸出四肢捉上了高空，这雨血蛾看起来很瘦，但力气却巨大得吓人，它轻而易举就捉起了体型比它庞大几倍的牛。 瞬间有着五六只雨血蛾如幻影般飞扑过去，扎在了牛身上。 这堆雨血蛾张开口，它们口中弹出细长尖锐的肉刺，鲜红的肉刺中空，这是它们的口器。 随着噗噗声响起，雨血蛾的口器刺进了牛的身躯。 这头大水牛发出哞哞的叫声。 曹杰已经来不及细看，曹杰看见在空中飞掠的雨血蛾向着爹娘那边俯冲了过去，曹杰疾奔了起来。 李大头发出一声大喝，曹杰单手挥舞着贴有小焰符的寒骨白棍朝飞俯而来的那头雨血蛾砸去。 嘭的一声，棍棒砸中雨血蛾的脑袋，将它的脑袋直接敲碎。 让它们看上去似干尸，细小的红眼，额头上有着一对昆虫一样的触角，在它们的背后还有着一对蝴蝶般的棕色鳞粉翅膀。 咻咻！ 影山刀一挥，就将它劈成了两半。 曹杰在斩杀这些雨血蛾时，还留了一部分心思在爹娘那边，见李大头应对得很好，曹杰才放心下去。 雨继续下着，临时营地已经变得乱糟糟的，空中盘旋着的雨血蛾群时不时飞掠下来，将牛马骡驴人捉向空中吸血。 它们眼中似乎只有血食，发出饥饿的嘶鸣声，以最快的速度降落扑食或闪躲攻击。 曹杰见此停下脚步，一个转身快走挥刀，将一头已经捉起一个男子的雨血蛾四肢斩落。 黑色的血水洒落在空中，这头雨血腾空飞起，它还悍然朝曹杰扑来。 那些空中飞行的鬼怪甚是快速，眨眼间，它们朝人群俯冲而来。 直至近前，上百之数的飞行鬼怪模样才清晰可见。 这些鬼怪有些像人，有着干瘦的四肢，但干瘪而瘦骨嶙嶙的棕白皱褶身躯。 护卫队的队员和武者们靠着利箭与手中的刀剑与雨血蛾群搏杀，不断有着雨血蛾被人斩落在地上，有的斩落落地还没死的很快会被补刀杀死。 普通的人群们只能集成一堆，用手中的武器来驱赶雨血蛾，但也难以幸免，有人被捉上空中，吸食成一具干尸掉落下来。 女人的哭喊声、男人的怒喝声以及雨血蛾发出的尖叫声与雨水落下的声音全部混杂在一起。 场面完全乱成一团。 曹杰劈死一头朝曹杰俯扑而来的雨血蛾后，曹杰觉得这样不行，又看了一下四周，看着人群边缘散落被砍伐下来的那些椰木，曹杰瞬间有了主意。 曹杰一边劈斩着一边冲到周深身边。 周深正以手中的利剑将一头雨血蛾撕裂开，有着数头朝曹杰俯冲着，这些雨血蛾的飞行速度很快，有些在剑斩下来之前就转向避开了。 “你过来帮我忙。”
曹杰朝周深喊了一声，就冲向营地边缘。 周深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过去。 曹杰走到边缘的角落，曹杰收起了星霜锈刀，双臂瞬间变得碳红鼓.胀起来，在雨点的淋洒下，白崔悠雪从碳臂上蒸腾而起。 周深看着曹杰的动作很为不解，曹杰一剑挥斩而出，替曹杰逼走了一头俯冲下来的雨血蛾。 曹杰已经抄起两根椰木，然后曹杰那鼓.胀起来的双臂将三四丈长的椰木朝空中抛投。 嘭嘭两声爆响，巨大力气投掷下，两根椰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疾射而出，只能隐隐看见木影在空中抖动，眨眼间就贯穿了六七个雨血蛾！ 椰木的速度太快了，快到连飞行速度极快的雨血蛾都难以躲避，即使没有附上任何的符，但在巨大 周深连忙挥剑斩向这些雨血蛾。 “非护卫队全部往中间靠然后都给我蹲下！”
白萨满愣了一下大喝一声道。 稍显混乱的人群连忙往中间靠拢，百里村与隐腹村的同样如此喊。 人群聚集在一起，那些天空盘旋着的雨血蛾也是因此缩小活动空间，向下俯冲捕捉。 但人群聚近趴下，便于护卫队队员保护。 数位萨满甚至抛出三四颗附有爆焰符的铁丸，在空中不断炸开。 曹杰又不断抛射一根根椰木，击杀雨血蛾。 霎时间，雨血蛾化作一层层不成形碎肉残躯掉落下来。 最终雨血蛾群在抛下成百具同伴的尸首之后，还有数十头已经吸饱血身体鼓起的雨血蛾齐齐发出一声嘶鸣，然后开始畏惧地飞离营地。 它们吸饱血后恢复了一些理智，选择了撤退。 陆魁这些弓箭手们见雨血蛾群想撤退，都纷纷射出箭矢。 只是可惜它们吃饱的身躯看似笨拙，却是很为敏捷，大多避开了这些箭矢。 只有一头雨血蛾不慎被箭雨射中，它的身体炸裂开来，它原先吸入体内的红色鲜血洒落开来。 就在陆魁曹杰们叹气收起弓箭的时候，力气灌注下，椰木轻易就能将这些雨血蛾穿透或碾压成碎末。 这也就只有曹杰这样一倍爆发四万斤力气才能做到。 曹杰见有效，曹杰又抄起两根椰木抛射而出，椰木穿过雨幕穿透雨血蛾群，又是六七个雨血蛾被杀死，黑红色的血雨伴随肉沫挥洒而下。 空中雨血蛾群一阵慌乱，全部往上高高飞起数丈。 周深眼瞪大了，这个怪胎，不过曹杰很快来不及多想，因为有雨血蛾发现了曹杰的破坏力，朝这边疾冲而来。 椰木继续悍然穿透飞行的雨血蛾群，它们难以避开以巨大力量抛射过来的椰木，瞬间有三个雨血蛾被椰木穿透杀死，摔落在地上。 曹杰一手抄起一根椰木，朝着雨血蛾群飞奔而去。 第二根椰木再次抛射而出。 巨大力量的支援下，椰木再度贯穿而去，瞬间又穿杀两个吸饱血的雨血蛾！ 剩下的雨血蛾慌了，它们发出一声嘶鸣，骤然向高处飞起。 雨已歇，椰树坡的空气中弥漫着潮湿，隐隐还带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薄薄的清澈水流从微陡坡地流淌而下。 死亡人数很快被统计出来，钻口虫与雨血蛾的袭击下，三个村子一共死了六十七人。 听到这个统计，三村武者萨满们都是沉默了起来。 “只是死了这么少的人，这已经是一个很好的结果了。”
隐腹村的刘萨满揉了揉蹙结的眉心道，“这次还得多亏周队长。”
曹杰眼里带着惊奇之色，能将椰木抛射出这样的杀伤力，这爆发力气已经超出了曹杰的想象。 其余人也都是看向了曹杰，曹杰们与刘萨满的想法差不多。 要不是有曹杰抛射椰木向雨血蛾反击，刘萨满说到这里看向了曹杰。 让那些雨血蛾群忌惮给了曹杰们喘息之机，后果会更加严重。 曹杰的强大超出曹杰们的想象。 “这是我的本分。”
曹杰脸色平静道。 “既然雨停了，那赶紧收拾一下上路，别在这里耽搁下去。”
白萨满开口说道。 其余人纷纷点头应了下去。 这场雨已经耽搁了迁徙队伍不少的时间，再这样下去，天黑前就无法到达鸡尾江畔的尺道，到时曹杰们恐怕就需要在非尺道野外过夜了。 没有人愿意在非尺道的野外过夜，风险太大了。 为了尽早出发，死去的人只能就地掩埋起来，草草祭奠一番，就启程出发了。 迁徙队继续在椰林中穿行，有些牛马驴被雨血蛾杀死，那些马车或驴就只能靠着人力来推拉，但幸好人力足够多，并没有阻缓前行的速度。 真正麻烦的是护卫队死去的队员。 空山新雨后，天上乌云散去，炎日重现，坡地上枯白的椰叶、杂草上积聚的水珠被金光线映得晶莹剔透。 处处弥漫着清新的气息，迁徙队伍低沉压抑的气氛也被这雨后新景冲淡了些许。 不久曹杰们就看到了远处有着一条不过三丈宽绵延而下的江流。 江流再回来数十米处有着一条赤黑的小道伴随着它蜿蜒而下，小道不过五尺宽，铺垫着黑色的碎石。 黑色的碎石是黑阳石尺道，那条江流自然是鸡尾江。 曹杰们终于到了，不少人脸上难得露出了微笑，曹杰们算是渡过野外的第一个难关。 迁徙队伍踏入尺道，人们感觉到安全的感觉回来了。 迁徙队伍在这尺道的首端又或者说是尾端，停顿下来扎营。 三村的卫鼓立在土地上一刻，首先是萨满们去检测此处江水，确认没问题之后，三村的人们开始忙碌起来，劈柴挑水…… 白毛草地应该问题不大，我之前与人走过几次那地方，并没有什么太厉害的鬼怪生活在那个地方。”
隐腹村的狄萨满想了一下道。 狄萨满口中厉害的鬼怪是指血游以上的鬼怪，白游黑游的种类太多，野外行走根本不会考虑白游黑游，因为什么地方都可能碰上白游或黑游。 血游以上的鬼怪有些喜欢四处乱窜，但也有喜欢占据一地。 为了赶路，迁徙人群的前进速度不得不加快了很多，曹杰们终于在夕阳西下之时，穿过了半个椰树坡，又继续在草地前行，炊烟冉冉升起，营地变得热闹而生机勃勃。 曹杰带着一支护卫队四处巡逻，静静看着这幕，曹杰知道人们并不是这么快就忘记了那些死去的人、那些悲伤的事，而是将它们隐藏在心底。 等到可以开饭时，小柳跑来叫曹杰，她脸上已经恢复了笑容，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事了。 饭后，武者们都趁着这余暇聚在一起，商量着接下来的路程。 “明天再走一天我们就能把这条尺道走完，明天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关键是后天的白毛草地！”
百里村的张萨满开口说道。 过了明天，曹杰们就再度要踏足没有尺道的野外，只要过了白毛草地，那里将会有一条尺道能通往曹杰们要到的焚谷地！ “用作它私自的领域，要是有人或强大的鬼怪入侵它的领域，那必定会发生战斗，直至有一方遭到驱逐或被杀死为止。 人在野外的行走路线就是刻意避开那些可能被鬼怪当作领域的地带，迁徙队伍的迁徙同样如此。 “白毛草地我们之中最近去过的是宋兄，但那也是一年多以前的事，谁也不敢担保那地方这段时间会不会被某个鬼怪占领了。”
隐腹村张萨满摇了摇头。 “只能先去看看了，要是有棘手对付不了的鬼怪占领了那个地方，那我们就只能绕路了。”
每次单独对着小柳，曹杰心中的情绪都很为复杂，那些往事好似浮光掠影般，看似离曹杰远去，但又无时无刻不在噬咬着曹杰。 小柳最终在鸡尾江畔一丈外停下了脚步。 昏红的光线将她的脸映得有些孤单。 曹杰站住了脚，陪她看着平滑的江面。 “要想绕开白毛草地，从另一条尺道前进，那又要多一天的时间。”
众人纷纷议论着，大多是萨满们在说，曹杰这些低丘原的武者们偶尔插口说上几句。 待再次确认路线后，武者们就各自分开，回了自己村子，准备过夜的事。 夕日向群峰坠落，四处都变得昏红起来。 曹杰刚回到了营地，小柳就找到了曹杰，细长柳眉下那双黑眸看着曹杰。 “有什么事吗？”
曹杰见她没开口，就自己开口问了起来。 “可以陪我走走吗？”
小柳轻声道，“很快的，不会耽搁你太多时间。”
曹杰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走着，卫鼓覆盖的范围足够大，又有曹杰跟着，就算离营地远一些，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老兄看了曹杰们一眼，默默低头慢吞吞咬着边上的青草，它吃草叶不是喜欢，而是为了清胃，世上总有些不喜欢而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阿杰，我今天很害怕。”
直至残阳变得血红，小柳才开口说，她的嗓音有些沙哑。 小柳直视着被残阳染红的江面，那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顺着白皙的脸颊滑落，小巧的鼻尖有些通红，她抽噎了几下，用手不断抹眼泪。 曹杰沉默着没有回应，曹杰只需要做一个听众， 事实上要不是有曹杰首先用椰木击杀雨血蛾，曹杰们的损伤将会难以计量。 但就是这短短时间，损失依然不小。曹杰笑着嗯了一声。 小柳或许是怕家中爹娘担心，她走得很急，很快就能看到营地。 这时小柳驻足转身看着曹杰，残阳将曹杰的脸照成了橙红色，那张脸显得有些坚毅，自从曹杰伤好了之后，真的变化很大，她都快认不出曹杰了。 在最后一缕残阳下，她的柳眉微弯，绽放出极美的笑道：“阿杰，等到了新的村子，我偷我爹藏起来的甜酒给你喝。”
毕竟雨血蛾每一头都有着黑游的实力，而且它们还是一群。 雨渐渐由大转小，雨中的人们没有机会多想，曹杰们开始奔走着帮忙救援受伤的人。 有些是被雨血蛾抓伤的，有些是被雨血蛾捉上低空，拼命挣扎掉落掉伤的。 人群中心有好几个年纪太大的老人受到这种惊吓，晕了过去。 死去的人牛马驴就更多了，老王头的狗群也死了一只狗曹杰正蹲在那只狗的身旁，狗群同样围着它们死去的同伴，发出了低呜声。 营地时不时传来低沉压抑的哭声，那是这次失去亲人的人在哭。 曹杰听着这些哭声，曹杰过去与爹娘说了几句话，一旁的小柳脸色有些发白，她还是第一次目睹这样血腥的场面。 曹杰转身走向聚集起来的武者们。 接下来的路还要继续走下去。 小柳说完不等曹杰应话就快步走了。 曹杰怔了怔，曹杰有些不懂为什么突然说要请曹杰喝甜酒，曹杰没有多想转身巡逻去了。 夜已临，在江边不远处扎营，护卫队们警惕的自然是鸡尾江。 曹杰值守上半夜，上半夜一直平安无事，换值后，曹杰找个安静的地方饮下一口冷焰酒修习炎阳气后才继续歇息睡觉。 灰河空间。 出现在熟悉的船上第一时间，曹杰就搜寻着崔悠雪的身影。 曹杰想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少条灰虫了，今天曹杰击杀的钻口虫与雨血蛾至少有四十多个，这些都是黑游级别的鬼怪，那曹杰应该积累了不少的灰虫。 可是崔悠雪不在，曹杰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叫崔悠雪出来。 在外面那种环境下，曹杰既不可能钓鱼，也不可能与崔悠雪换取抗击段功法，换了曹杰也没时间修炼，只能等到了焚谷地才能考虑这些事了。 如果只是为了看看灰虫数就将崔悠雪叫出来，很可能会惹怒曹杰。 曹杰只能拿起地上的重刀继续修炼，曹杰的力气达到两万斤后，这柄重刀自然也相应被加重了。 不过曹杰这段时间修炼之下，感觉到自己的基础刀术似乎陷入了停滞之中，进展也没有一开始那么迅猛。 但基础刀术的修炼终究是水磨工夫的事，曹杰收敛心神，手中的重刀一刀刀挥了出去。 等听到外面吵嚷的声音后，曹杰才脱离灰河空间。 清晨营地从安静变得喧闹。 这一夜平安无事，只有几个零散的黑游鬼怪尝试冲击营地，在武者的带领下，顺利出手剿灭掉了。 经过一段短暂喧闹混乱的时间后，迁徙队伍才整顿完，开始了第四天的路途。 即使知道尺道上遇到的危险会小很多，但护卫队依然保持着应有的警惕，毕竟曹杰们还在野外。 直至下午的时候，护卫队就有人发现不远处的鸡尾江冒起了一阵阵寒气。 曹杰第三根椰木抛射而出，只是这次再也射不中飞上高空的雨血蛾。 曹杰只能一脸遗憾停下了脚步。 曹杰手脚恢复原状转身走回。 陆魁曹杰们一脸疲惫摇了摇头，不是对曹杰失望，而是临时营地已经变得一片狼藉。 听着小柳倾述着心中的害怕，她只是一个连村子都没踏出过的少女，平素纵然听闻鬼怪的可怕，但有些事没有亲眼见过，是无法理解其残酷。 直至眼泪不再落下，她才低声道：“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