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片子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主公所言,妾不甚明白。”
吕芳说话突然有些不自在,双颊突然泛红。“好,那我问你,你有意中人吗?”
“还没有!”
吕芳不知道林景为何问起这个,脸瞬间红了。林景躺在床上想着心事,不知不觉进入梦乡。不知过了多久,脸上突然产生一阵冰凉如水的感觉,他睁眼一看,吕芳不知何时弓着腰站在床前,一只冰凉的手在抚摸他的脸颊。“芳儿,你什么时候到的,手好凉!”
林景发现吕芳整体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面容有些憔悴,似乎心情不佳。“不是妾手凉,是主公太热,怕是受了风寒,额头这么烫。”
“真的吗?现在什么时间了?”
林景勉强坐起来,吕芳赶紧扶住。“刚过二更天。”
“你才回来?”
“回来没多久!”
“为什么这样做?有些事情不值得。”
吕芳突然眼圈一红,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借着几案上跳动的红烛的火光,林景看到吕芳在极力忍住眼泪,忍住悲伤。饶是如此,眼泪已如泛滥如水,冲破闸门夺眶而出。林景轻轻拍了拍吕芳的肩膀,示意她看开,不要过于执着。哪知吕芳“嘤咛”一声扑在林景怀里,双手环抱着林景的后背泣不成声。林景抚摸着吕芳乌黑的头发,不知道是吕芳的头发温柔还是他的手温柔,反正在手与秀发之间,流溢出无限柔情。过了良久,吕芳终于不再哭泣,道:“妾一回到灵州便去了将军府,发现杯盘狼藉,情况不对,还碰见夫人,夫人甚至误以为是妾劫走郎君。妾离开将军府,每日在灵州城打探郎君消息,只怕郎君出现意外。此时,妾才发现妾已不能没有郎君,若无郎君,何如死灰槁木?郎君能否大发仁义之心,使妾能与君长相厮守,妾虽死无憾。”
吕芳语细如丝,婉转温柔,用一种哀求式的卑微姿态缓缓诉说衷曲,直击林景柔软的内心。谁在爱情面前不自卑呢?她说的夫人指的是杨秋寒,林景到定西戍边的时候就知道杨秋寒没有死,被路过的杨少均救起,然后送回将军府中,因为两地路途遥远,加上京城太子与皇子内斗甚多,府中太多人离开会引起注意,所以两人虽知对方生死,却没安排见面,更没安排在一起。只是让杨秋寒在府中带着女儿Honey,至于严博文他喜欢缠着自己的女儿就缠着吧,毕竟年轻人的事自己想管也管不了。为了避免再被洛阳军的余孽所伤,又让岳父杨延、小舅子杨少均、武夫等人守在府中,加强储备。至于吕芳倒是没有安排,一来没想到她对自己一往情深,二来自己那时候忙着夫人杨秋寒的事无心理会其他,封常清作乱太突然,自己匆匆奔赴定西,什么都没作安排。甚至留在洛阳的灵州军都没做具体安排,只是让他们扫清余党,然后驻守在那里。现在吕芳的突然表白确实让他很意外,他不知如何安慰吕芳,他不能给吕芳一个不着边际的承诺,毕竟夫人不肯,他也不能拒绝吕芳,因为吕芳已经够伤心了,这时候直接拒绝,无异于伤口撒盐,即使世界上最狠心的人,恐怕也难以如此决绝。“高将军来过,你知道吗?”
林景转移了话题。“住儿已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妾。”
“他们之前有事瞒着你。”
“意料之中。大不了一死,死了万事皆休,倒也省心了。”
“你爹娘会伤心的。”
“所有的牡丹都是孤儿,据说我父母死于战乱,可惜连他们的尸骨都没留下来,当时妾尚在襁褓,年幼无知,后来邻居大娘救了妾,才知道爹妈给妾取的名字叫芳儿。后来高将军派人寻找东南一带的孤儿,恰逢大旱,大娘养不起妾,又重病在身,临终前便托人将妾送至高将军处,当时妾方及笄。”
“所以你便和住儿一起被送到建康袁化龙处学幻术?”
“对。”
“你们在建康期间,住儿有没有和其他男子频繁往来?”
“牡丹都是女子,除学习幻术的牡丹,住儿之与师兄片子往来,没未见其他男子。”
林景一只手搭在吕芳的后背上,摩挲着他一头蓬松自然的青丝,陷入静默。林景在定西府住了七天,时间已进入五月,他估么风声已过,便想着和夫人见面,他不忍让世上所剩不多的关心自己的人一直处于忧虑焚心的状态。身体略微发胖,看来这几日余香和吕芳伺候的不错,他打心里感激。林景来到余香与吕芳的房间,把想法告诉二人。自从林景了解到牡丹与高仙芝的关系,便不再过于看重袁化龙,虽然也不能小觑。相比袁化龙,他与余香吕芳和片子都比较聊得来,只是片子不属于牡丹,与高仙芝也没有直接瓜葛,是以他只能找牡丹商量。吕芳不置可否,余香强烈反对,道:“郎君身体刚刚恢复,精神尚虚弱,不宜独自外出。即便风声已过,亦不难保韩休不会派奸细暗中监视将军府,到时候郎君的行踪恐怕再次暴露。”
“我倒不觉得危险,裴某深信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只因韩休一定想不到裴某还会回到旧宅。反倒是灵州其他地方,危险重重。”
“郎君听妾一言,万不可回将军府,一旦郎君重蹈覆辙,妾恐怕难以向高将军复命,若以渎职获罪,郎君忍心吗?”
“依你之见,如何是好?”
“郎君离去,无非是思念发妻夫人。两人见面自然可解相思之情,不必非在将军府。妾以为不如把夫人请到此处与郎君相会,郎君既能见到发妻,又可免去危险,岂非一举两得?”
“不行!”
林景与吕芳异口同声地说出这两个字。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对方的含义。吕芳数日前在将军府见到夫人,两人差点打起来,若非吕芳及时逃跑,说不定会出现什么不堪设想的后果。万一夫人来到这里,见到她与林景同住一个屋檐,岂非又大闹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