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令弟的行踪如何?有没有与闲杂人等往来?”
“不瞒真人,素日某极少关心舍弟之交游,是以舍弟的朋友同僚都叫不出来名字,也没有更深的了解。昨日真人离去之后,申时,舍弟自中书省归来,令管家筹办酒宴,说要宴请一位重要的客人。”
“哦?是谁?”
“好像叫韩勍。”
林景想起来韩勍便是左龙虎统军,之前他入紫微宫刺杀李琮时,韩勍曾与铁枪将王彦章联手围堵他。没想到杜晓竟然宴请韩勍,二人一文一武,怎么牵扯到一起的?“后来呢?”
“我就向舍弟打听这位韩勍的来历,问他韩勍的官居几品,是文官还是武将,舍弟只说是一位同僚,有要事商议。我也不懂,也不便深问。”
“你见到韩勍了吗?”
“那时天色已晚,只见到了侧影,高大威猛,不似有文官气象,倒像是统兵带队的武将。韩勍孤身而来,我当时如厕回房间,恰看到管家带着韩勍去了客房,客房中早已摆好酒宴,舍弟便在那里相候。本来我以为他们要吃很久,没想到中途有郢王府的杂役前来报信,似乎发生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他们二人又匆匆离去。”
“什么事,你可知道?”
林景颇感惊奇。“舍弟回家时已是深夜,本来我想问一问,但又担心打扰他休息,耽误明日上朝,便没有问。某只望舍弟仕途顺利,不要招惹祸端。”
杜光言辞恳切,看得出确实关心弟弟。“这位太虚真人,看来对杜某的行踪十分感兴趣啊!”
这声音不知来处,如晴天霹雳一般传到林景耳中。林景大惊,杜光也吃惊非小,他们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甩头一看,竟是宰相杜晓。杜晓身后跟着三位随从,正从坊外走向他们。杜晓不是在中书省办公吗?怎么回家了?林景大惑不解,杜光也是十分诧异,他转身迎上去,道:“二弟,今日这么早就回家?”
“嗯,上午处理完公事,便决意早些回来。阿兄,这道人来历不明,莫要轻易与人家推心置腹,你且回家,待愚弟问问他。”
“好吧,这位太虚真人既通医术,又擅阴阳问卜,不是个凡人,你可不要开罪人家。”
杜光向林景示意告别,转身回府。杜晓迈着方步来到林景面前,上下打量一番,道:“你我是不是见过?为何杜某觉得真人有些面善?”
林景一笑,道:“杜相公阅人无数,难免有似曾相识之感。所以觉得面善,说明相公与贫道有缘,命中注定有此一逢。”
“真人云游四方,何以降临敝府?又何以打听杜某的行踪?”
“贫道游方以来,北涉寒荒,南临瘴疠,西入雪丘,东游巨海,唯洛阳,天下之中,最合我意。杜相公宰衡朝野,乃大庆股肱,贫道万分钦慕,故求邂逅。贫道略通阴阳之术,可望气而知祸福,见贵宅有邪气盘桓,又闻令兄有恶疾缠身,是以前来襄助。”
林景言辞恳切,杜晓半信半疑,但又拿不出林景说谎的证据,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杜晓一笑,道:“哦!杜某倒要请教,真人不妨府中一叙。”
杜晓头前带路,林景跟着后面,一前一后进入宅内。杜晓把林景引入一间客房,房间内十分清凉,六曲屏风前还摆着香炉,篆香袅袅,在空气中匀散。杜晓请林景坐在一张圆凳上,他坐在林景对面,中间隔着一张矮脚方桌,桌面上摆满晶莹剔透的茶具。杜晓亲自为林景斟上茶,动作从容,面带微笑。“杜相公有话请讲当面!”
“请!”
杜晓把一盏茶推到林景面前,道:“真人若果有真本事,杜某一定重用。昨日听管家说府中来了一位道士,声称敝宅有邪气,还为家兄之疾开了药方。本来杜某心怀谢意,只是家兄突然打听起我的行踪来,一反常态,杜某觉得个中必有蹊跷。若没猜错,一定是真人授意。”
“所以杜相公今日早早回家,为的就是一睹贫道真容。”
“万一贫道来得早些,譬如辰时来,杜相公岂非要扑个空?”
“这有何难?只需叫管家暗中跟踪,一样能找到真人。杜某倒要请教真人,打听杜某行踪究竟所为何故?”
“相公或许有所不知,此实是令兄之意。昨日贫道为令兄相面,知令兄寿考,然眉峰中断,眉峰乃兄弟宫之所在,是以贫道预言相公恐惹祸端。令兄关心相公,是以令贫道破解之。欲解相公之厄,须知相公之为人秉性,所交所好,方能止祸。”
“哦?”
杜晓变得严肃起来,端起茶来,呷了一口,“你说杜某招惹祸端?”
“杜相公想必心里清楚。听令兄说,昨夜韩勍来过,据贫道所知,韩勍乃一介武夫,武者,止戈也,戈乃凶器,杜相公将凶器延至家中,岂非招惹祸端之象?”
其实林景对阴阳问卜之事并不精通,只是曾经看过相关书籍,记住一些皮毛。他现在有点故弄玄虚的意思,不过他清楚绝大多数人都很尊敬佛道,至少在未暴露身份之前,他是安全的,杜晓也不太可能质疑他说的话。杜晓沉默良久,似乎在琢磨林景的话,半晌,道:“昨夜杜某确与左龙虎统军韩勍在府内吃酒,只是中途发生了一件大事,我和他一起去了郢王府,真人可知道?”
“愿闻其详!”
“昨夜某与韩勍正畅快吃酒,郢王府的杂役来报,说有刺客夜入郢王府,行刺郢王。郢王完全没有防备,被其中一名刺客用弩射伤手臂,险些丧命于刺客的刀下。还好郢王府兵力充足,很快便护住郢王,还试图围堵刺客,将他们活捉,奈何刺客行动敏捷,逃之夭夭。”
“一共几名刺客?”
“两位!”
杜晓伸出两根手指头,“皆黑纱蒙面,其中一位似乎是女子。此役郢王府死了五人,伤了八人,刺客出其不意,早有预谋,虽未得逞,可也着实重创郢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