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凡眉眼一沉。邢苛的子弹虽然打在同心树的身上,但似乎并没有给后者造成太大的损伤。刚才不是还对自己发动如此狂暴的攻击吗,怎么一下就变得如此虚弱起来,几乎是奄奄一息。按理说,那三颗子弹没打在要害上,断不至于会造成现在这个样子。究竟是怎么回事?莫凡想着,暗中运转起无极真气,在同心树的身上扫了一遍。魔物和人体的构造并不一样,而同心树和一般魔物的构造也不一样。像是青禾身边的虚耗、凿齿、旱魃等,都是有血有肉的身躯,一剑刺下,会有鲜血四溅。但同心树的构造,却完全是植物,无血无肉,身体之中只有一团黑气凝聚。这团凝聚的黑气便是他们的魂。若是身体正常,这团黑气已经给是极其有规律的正常跳动,而且应该是充斥了树干体内才是。可莫凡看到的却是这团黑气无比虚弱,只有手掌那般大小,而且跳动得极其缓慢。他蓦然明白,这是伤到了魂!莫凡回过神来,瞪大了眼睛,面色凝重地看着同心树。同心树也发现了莫凡的神情,知道他已经发现,便嘿嘿一笑。“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你怎么会……难道是……”莫凡眼睛一亮,眼角狠狠地抽动了一下。“没错。邢苛的三颗子弹,并没有打中我的要害,按道理说我断然不会变成这幅模样。但是为了不让他怀疑,在对你发动饱和式攻击的时候,伤了魂。”
“你没必要那样做。”
虽然这句话听上去有些不近人情,毕竟同心树已经这样做了,但莫凡却说出这种不领情的话。更何况同心树还因此受了重伤。“但只有这样才不会引起邢苛的怀疑,我只有保住你,才能保住迷雾森林。所以你不用自责和内疚,我不是因为你才这样做的,我是为了迷雾森林。”
这个地方是同心树死也要守护的地方,千年来好不容易恢复生机,绝不能再让青禾破坏。而唯一能够阻止青禾报复的,正是莫凡!所以他不惜牺牲自己,也得要将莫凡保下来,至少不能让邢苛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他麻烦。为了迷雾森林,他宁愿献出自己的生命。莫凡无语沉默。他不知道再说什么,因为对于他来说,邢苛对他的威胁远不至于致命。那毕竟只是青禾控制的躯壳,而不是青禾真身。邢苛即使想要在曲直之境做些什么,也不会轻而易举地完成。毕竟除了自己,还有林霄在。虽然这家伙和青禾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到现在他还不知个中缘由。但是他知道林霄是想让林婉之离开这里的,那至少在出去之前,不会和自己翻脸。莫凡不想说,但却无可奈何的一个事实是。同心树实在是太冲动了,他的牺牲完全没有必要。但事已至此,若是自己将事实说出来,只怕会造成更加恶劣的结果。所以他只能选择沉默。“莫凡……”刚才还声音洪亮的同心树,一下就像是衰老了几千岁,声音颤抖而虚弱了起来。“答应我……保住迷雾森林……保住我这般兄弟姐妹……”莫凡冷静地站在同心树的面前,并没有对低声下气的请求有任何的反应。一旦答应,那将是巨大的责任,意味着要将肩负起同心树所肩负的责任,这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再说了,即使自己愿意保住迷雾森林。但这帮树精愿不愿意听自己的,会不会去找青禾复仇,他并不能控制。就像是刚刚成为一个地方的老大,底下肯定是暗潮涌动,各方势力都对老大这个位置虎视眈眈,不会立马服从命令。而且自己在这些树精的眼中,就是凡人,怎么可能能够号令得动这些家伙呢。倘若同心树真的将这麻烦甩给自己,那可真是一件头疼的事情。自己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恐怕兼顾不了迷雾森林的安全,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自己该如何交代?他正思忖着,要如何回绝此事的时候。忽然!轰隆一声!周围的树精竟然都齐刷刷地跪下,整整齐齐地跪在莫凡的面前,毕恭毕敬,俯首低头。莫凡、赵凯和张晓天皆是一愣,疑惑地看向了同心树。赵凯和张晓天还以为对方要动手,赶紧扎稳马步,紧握拳头,护在莫凡身侧。可看到这些奇形怪状,凶神恶煞的树精老老实实地跪着,眨了眨眼睛,满脸疑惑和不解。“莫哥……这是……”莫凡眉头紧锁,“同心树,这是什么意思?我并没有答应你,保护迷雾森林这件事,极其重大,我……”还未等他说完,同心树便打断了莫凡的回绝。“莫公子,这件事只有你能做。”
“何以见得?”
“千年前,正是你的出现,才将迷雾森林挽救回来。要不然,早在千年前,这里就变成一片荒芜,我和这些兄弟姐妹也不可能存活下来。”
“……”“刚才我只是故意生气,但千年前的场面我记得清清楚楚。你不是我说怎么知道这是龙鳞甲和残渊剑的吗?就是在那个时候……那道身影如神兵天降,我现在都还记忆犹新,永远不会忘记。他与我联手,将青禾痛揍了一顿,赶出了曲直之境。同时,也向我承认了他的所作所为。所以在千年前,我便已经知道是他将青禾赶入这里。”
同心树陷入回忆之中,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像是濒死的老人对一生坎坷的回忆。“当时我的确是怒不可遏,责怪他的做法,和他大打出手。可没想到那残渊剑和龙鳞甲着实让我吃了苦头……就像你之前一样,龙鳞甲刀枪不入,我伤不了他一丝毫毛,残渊剑削铁如泥,我被打得是落花流水……现在想想也着实可笑,为何要迁怒于他,若不是他,迷雾森林也没有存在的可能了。”
他的绵长的声音忽然一转,变得铿锵有力,似乎是将声音从历史的长河中拽了出来,狠狠地丢在莫凡面前。“所以!莫公子,既然你的前世能够帮助我们,你一样可以。我们所有的兄弟姐妹都记得你的恩情,绝不敢忘记!”
轰隆一声。树精们在同心树的号召下,纷纷朝莫凡磕起头来,虽然姿势千奇百怪,但却能够感到他们的诚意十足!莫凡听着,依旧犹豫不决。虽然他知道千年前是乔枫犯下了错误,也是乔枫弥补了错误,但是让他像是乔枫一样保护迷雾森林,恐怕是办不到。如今他的功力,不到乔枫的十分之一,面对自己的事情都焦头烂额,根本无暇他顾。“恐怕,我……”莫凡正说着,心头忽然狠狠地跳动了一下,变得空落落的,里边满满当当的东西一瞬间消失了。他愣了愣,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无极真气一探。同心树体内的魂,彻底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