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晚上,他们没能顺利找到过夜的地方,这也就意味着不能休息。跌倒了就再爬起来,十指相扣。将近九点钟,温度低到人开始打哆嗦,月光很亮,照到身上却很冷。叶绾支持不住了,她坐在雪地上朝他露出一个惨白的笑容,“我不能再走了……”她的脚已经冻到没有知觉,身体因为缺少能量虚弱无比,原本就瘦的,现在更是缩水缩了一圈。她挣了挣那只相握的手,一下竟没能挣开。男人的手反而用力握住她,叶绾对上他坚持的目光,忍了忍眼泪,依旧在笑,“放手吧予善……”他弯下腰,伸手想抱她起来。叶绾抗拒的没动,直接强调,“我走不动了,会拖累你。”
他慢慢松了手,转为背对她。“你这是做什么?”
她抓了一把雪砸在他背上,“滚啊!”
那把雪原本是冲着背去的,冷不防他忽然转过脸,恰好砸个正着。俗话说的好,打人不打脸,叶绾看着他的表情,一下就噤了声。“闹够了?”
“……”没有。“有本事闹,没力气走路?”
叶绾的头低到了胸口。他维持着那个姿势没变,“上来。”
身后的人没动静,好一会儿,她爬上来。陆予善站起来的时候顿了顿,叶绾趴在他肩膀上,声音很低,“……我是不是很重?”
“恩,很重。”
他的声音低沉,“别睡着了,我们讲讲话。”
她应了一声,“我想我爸妈,还有哥哥……”不知道爸妈找到了没有,哥哥如果知道她不见了,会急疯吧!陆予善刚想安慰她几句,忽然听到她话锋一转,“我想吃肉,糖醋小排,东坡肘子,麻辣小龙虾……”好家伙,就她现在这样儿,这些要全吃下去,她当场就能去见阎王。“你想吃什么予善?”
“桂花糕。”
“那就再加一份桂花糕。”
她的声音变小了,陆予善觉得不对劲,“醒醒,叶绾!”
“叶绾!”
“别吵了。”
叶绾趴在他背上,被晃得有点恶心,“我就是有点困,真困。”
她说的话也不知是真是假。他又晃了一下,“别睡。”
叶绾被颠的头晕,“我不睡了,你别晃。”
好一会儿,叶绾伸手抱住他的脖子,“等出去以后,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
她自个儿答了,“我忽然想谈恋爱了,你觉得呢?”
陆予善没有回答,他停下了脚步。叶绾觉得奇怪,从后面探出头的时候见到了数道光亮。不远处的地方,探照灯的光刺的人眼睛微微刺痛,各种嘈杂的声音传来。一时就有些发愣,竟不知是幻境还是真的。……是哥哥来找她了?叶绾大大松了口气,“予善,放我下来。”
站在原地不动的男人,他仍旧没有反应。背着她的手收紧,再收紧。雪地上涌过来数十人,皆做劲装打扮。看这标志,不像是哥哥的人。叶绾正疑惑,他们涌过来不由分说的就跪在了地上,“三爷。”
“三爷。”
“三爷。”
看着这阵仗,她微微惊讶。后到的青年一身大衣,迎着风雪,金发蓝眸的,露出一张美丽的脸庞。“小叔……”所有人都在等这个男人开口,这一刻,叶绾后知后觉。小叔?被亚瑟称作小叔的还能有谁,他……原来也是陆家人。亚瑟觉得很奇怪,小叔背后好像背着个人,他走近一步瞥眼去看,这一看却整个人都呆住了。“欧洛丝?!”
陆予善顿时就瞥了过去,那一眼,极冷,让他想起那天桂花糕事件,那时也是如此。亚瑟没有被吓退,他甚至又靠近了一步,“温家的人都找疯了,我马上就通知他们来接人。”
他朝叶绾眨了眨眼睛,“欧洛丝,你还好吗?”
“呜……”一记刺耳的声音忽然传来,警报声传出去好远。众人循着声音望去,亚瑟不经意的感慨了一句,“效率真高,我前脚刚到,他们后脚就来了。”
直升飞机降落,下来数道人影,为首的男人是温宸,他穿着身黑大衣,手里还拿着一件。原先跪在地上的人早已站在两旁,很轻易就能看出来以陆予善为首。这是温宸第一次见到陆予善,论辈分,这个男人是叔叔辈儿。可看看他那张脸,长得跟小白脸似的。两厢对峙,温宸轻笑了一声,“我妹妹多亏三爷照顾了。”
“哥……”叶绾喊了一声,他立马熄火,上前拿大衣裹住,就准备抱她,“栗子,你还好吗?”
陆予善后退了半步,颇有些戒备的味道。这什么意思,温宸当场就要炸,“跟你客气一声,你就当自己是根葱了,别给脸不要脸。”
亚瑟也不明白他哪根筋不对,“小叔……”气氛顿时就僵住,陆予善背后还着个人,哪怕此时他已经虚弱到了极点,气势却仍不减半分,“我捡到的。”
“我捡到的,就是我的。”
叶绾趴在他背后,听到这句,没控制住一下就笑出了声。温宸剜了一眼这吃里扒外的,等回去再收拾你个丫头片子!“喂,放我下来吧……”他装作没有听到。“予善……”又来了,又是这种语气。她凑近了在他耳边呢喃了一句,不知说了什么,陆予善松了手。温宸背着妹妹,感觉她轻飘飘的,都没有多重。七天了,她活生生饿成这副鬼样子。“对不起栗子,我来迟了。”
“爸妈找到了吗?”
“找到了。”
“那就好。”
叶绾闭上眼睛,觉得好安心,“哥,我好想他们……”她是真的很懂事,温宸鼻尖一酸,眼眶微热的。“妹妹,我们回家。”
叶绾应了一声,或许她没有应。他们很快就走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整齐有序的撤走。陆予善走在随行的人中间,被簇拥着,想起刚刚她凑在他耳边说过的话。“我会去找你的。”
她说,等我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