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李宝萍满面风霜,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风雪镇。 时隔半个多月,李宝萍重新瞧见灯火人烟,感动得热泪盈眶,差点就想抱住小师弟痛哭一场,没想到小师弟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站得离她有点儿远。 李宝萍顾不得多想,带着小师弟直奔风雪镇的万家灯火,她在荒无人烟的雪原待了大半个月,回到镇上只想先干一件事。 她难得出手阔绰一回,在风雪镇找了一间装潢漂亮的客栈,直接跟掌柜要了两间上好的客房,交待小师弟一句回房之后,躲进房间里不知在捣腾什么,半天没有出来。 哐当! 突然间,白虎直接撞开陈长安所在的客房,逃命似的跑了进来。 结果进门一看,白虎发现陈长安在房内做的事,比隔壁客房的李宝萍还要古怪,甚至可以用诡异来形容。 只见烛火明亮的客房内,陈长安整个人远离地板,在半空中盘腿打坐,他身子悬空靠的不是法力,而是一条系在两根房柱间的白绳。 白虎疑惑的仰起头,以心湖传音道:“陈长安,你堂堂一个大剑仙,现在练的是什么邪门功法?”
陈长安闭目养神,直接回了两个字:“休息。”
白虎听完更加迷糊了:“按照本王对你们人族习性的了解,休息时应该躺在床榻上才对吧。”
陈长安还在闭目养神,这次只回了一个字:“脏。”
白虎目瞪口呆,然后跳上软绵的床榻,四仰八叉的躺下,有感而发:“你们两个不愧是师出同门,都那么爱干净。”
陈长安保持闭目打坐的姿态,没有回话。 白虎躺在床榻上翻滚了两圈,百无聊赖道:“你知道你师姐在干什么吗?本王见她往热水盆里撒莲花瓣,还以为她在煮汤呢,没想到她把自己扔热水盆里了,还问本王要不要一起洗澡,本王当场吓得跑了过来......。”
陈长安无动于衷,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白虎两只眼珠子转了转,突发奇想道:“陈长安,本王对你们人族女子不感兴趣,反倒是你,想不想看点刺激的?”
陈长安忽然睁开双眸,从半空中的白绳跳落地面,然后以法术禁锢白虎,隔空将它托起,大步往房门走去。 白虎没有挣扎,而是瞪大一双虎眸,惊奇道:“陈长安,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本王不过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你来真的。”
陈长安打开房门,没有走出门槛,而是直接把白虎扔出客房。 白虎被扔出客房之后,神色茫然道:“几个意思?先让本王去帮你探探风?”
陈长安砰的一声关上房门,扔下一句:“吵。”
白虎哑然失色,独自蹲在廊道中思绪凌乱,一时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 第二天清晨,天色微亮。 李宝萍和陈长安去了一趟风雪镇渡口,花钱买了两张客船的船票,准备乘船顺着黑水河南下,回到下游的南岳国地界。 其实风雪镇在很久以前,只是黑水河上游的一个小河村,随着越来越多修士涌入雪原,这个小河村便成了最佳的落脚点。 因为有利可图,形形色色的外来人员纷纷涌入,各种各样的交易在这里进行,久而久之,小河村便逐渐壮大成千家万户的集镇,形成了如今四大家八大姓的势力格局。 小镇四大家之一的黄家主营丹药,而镇子的渡口和往来客船,则掌握在赵家手里。 李宝萍向赵家购买的船票,会在今日午时三刻出发,四天后抵达南岳国的龙门镇,沿河长达上千里路程,行船速度不算快,但比双脚赶路好得多。 现在距离开船还有一段时间,李宝萍见时辰尚早,便带小师弟去了一趟河神庙,准备上两柱香,祈求接下来的行船能够顺利。 宽直的黑水河中央,横亘有一道高大的石梁,外观通体白亮如雪,如同冰山悬浮于水面,算是风雪镇一道雅观的风景线。 那座青砖碧瓦的河神庙,就建在白石梁当中,岸上的人祭拜河神,需要乘坐渡船往返。 “师弟,入乡随俗,过来上一柱香。”
金碧辉煌的主殿内,李宝萍站在神台的香炉跟前,递给陈长安一根点燃的青色水香。 陈长安没有多想,伸出一只手去接香,动作像是单手握剑,然后干脆利落的往香炉里一插,动作又好像是出剑。 李宝萍注意到小师弟上香的动作,为时已晚,想要阻止都来不及,还引来殿内其他香客异样的目光,他们眼神不善,盯着陈长安窃窃私语了几句,反正没有什么好话。 李宝萍面露难色,不知道该怎么向其他香客解释,只能小声提醒陈长安道:“师弟,敬香礼神得用双手,态度要虔诚,不然显得不够恭敬,下次可要注意点。”
说着,李宝萍双手举起剩下的青色水香,毕恭毕敬的插入香炉当中,神色虔诚的念道:“河神大人在上,我师弟初次上香不懂事,有怪莫怪,希望您大人有大量,能保佑我们这次行船顺利......。”
陈长安目光直视神台,看见台上供奉的不是金身神像,而是一只四脚撑地的金色巨龟,经过香火日夜熏陶,金龟神态愈发庄严肃穆,隐隐有了几分威严的神灵气象。 李宝萍似乎注意到了小师弟的疑惑,在一旁解释道:“根据当地传言,河神大人的真身,其实是一只金色巨龟。”
“黑水河以前不太平,河面风高浪急,船只被掀翻沉没的情况时有发生,就连沉尸都不知道被暗流卷到何处,当地百姓渔民深受其害,苦不堪言。”
“后来有一只金龟背驮白石梁而出,敕令河水风浪再高,都不得盖过白石梁,黑水河有了白石梁镇压,风浪才得以平息,翻船落水的事故日益减少,就连河水泛滥成灾的春夏时节,汹涌的河水都不会淹没石梁,如有神灵庇佑。”
“从那以后,当地百姓就在白石梁中建起一座河神庙,供奉金龟为河神,每年都会举行祭祀河会,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陈长安听完这番话点了点头,目光直视金龟神像,轻描淡写道:“师姐,那个龟头的眼睛亮了一下。”
话音刚落,李宝萍神色大变,犹如遭到五雷轰顶,立马抽身挡在小师弟面前,双手合十祭拜河神,嘴里碎碎念道:“童言无忌,有怪莫怪......。”
面对神灵,最忌讳的就是冒犯与不敬,而小师弟很多时候的“无心”之举,都会造成得罪人而不自知的局面。 她担心小师弟还会语出惊人,说出一些对河神不敬的话,连忙催促道:“师弟该回去了。”
李宝萍抱起地上的小白,眼神躲闪有点儿做贼心虚,率先走出了主殿大门。 陈长安紧随其后,他前脚刚跨过神殿门槛,背后高高在上的金龟神像,眼皮似乎悄然抬了一下,眸中有金光亮起,如同燃烧的火焰,稍纵即逝。 陈长安心有所感,猛的止住身形,回头扫了一眼神台,不过香火旺盛的神殿里,金龟神像岿然不动,殿中香客来来往往,并没有其他异样。 他走出殿门之后还在回想,刚才那一道杀机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