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的红舞鞋,细跟五六公分,不算夸张,上面镶嵌了水晶,有红色丝绒带,宜系在脚踝。 “嗯,这个舞鞋貌似比较适合swing或交谊舞。”
竺笙目前跳的以民族舞居多,所穿的舞鞋也都是平底的。 黎箫自然也懂得。 可这是他在网上商城一眼就相中的,他的姑娘就像钻石,每一个切面,各有其风采,他想看到笙笙不同的一面。“要不要试试?”
竺笙摩梭着下巴,一本正经,“没有合适的舞台,也没有合适的爵士乐。”
对,跳舞是充满仪式感的事情。每一次起舞,竺笙都庄重以待。 “我知道有一个地方,有很大的舞台,专业的乐队。只是很远,你想去吗?”
黎箫目光炯炯,似乎昭示着这趟旅程将非常大胆且有趣。 想着来之前的约法三章,虽然竺笙口头上不同意,心里已经默认了。“那就辛苦黎司机了。”
上了车,开启导航,目的地是山城IFC。 其实,赤水位于黔贵之西北,紧邻川渝,到山城的距离,比筑城近多了。 “地图你带了吗?”
诸声问。 “随身携带。”
那是独属于黎箫的浪漫,走过每一个城市,每一个景区,都在地图上画一颗星星。等到老了的时候,就是最美的回忆。 竺笙弯着唇角,看向了傍晚的景色。 从山谷自然驶向城市霓虹,大概用了两个半小时。黎箫的车子停在IFC地下车库。 车子骤然一个急刹车,竺笙惊呼,身子向前倾又被安全带拦住。 “黎箫,怎么回事?!”
她错愕的望着黎箫。 黎箫皱着眉,声音低沉:“我下去看看,车子好像出了点问题。”
竺笙有点懵,什么情况,车子出了问题?今晚还能回家吗? 除了有外地演出机会,竺笙从未夜不归家。而且,奶奶和爸爸都知道,她今天和黎箫一起出来庆生。现在车子停在这荒郊自然…… 该不是黎箫合故意逗弄她吧,这车子怎么坏的那么不合时宜。 可是再看黎箫神色自然,眉头轻凝,她质问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竺笙想着,还是下车了。 黎箫察觉到她下车,眼眸深了几分,转瞬即逝。 “什么情况,车子怎么无法启动了?”
黎箫回答:“可能是发动机某处出了故障。”
车子已经完全熄火,竺笙学车不过半年,修理更无从谈起。她身子探过来要仔细看看,“我们拍个照,打一下4S店电话,看看他们能不能提供救助服务吧。”
黎箫低头看似是在检查着车内的故障,实则趁她不注意,悄无声息的,拔下了什么零部件。 竺笙叹息:“糟糕了,车子坏了,今晚……怎么过?而且我奶奶要担心了。”
陆枭拉着她的手,充满歉意:“太不巧合了,破坏了你的生日。笙笙,我今天真是衰神附体啊,连累你了。”
言外之意,今夜没有办法了。 竺笙有些自责,当初她为他庆生时,开车那么远,礼物也准备得五花八门。轮到她过生日了,黎箫肯定煞费苦心,力求给她留下非同凡响的印象,结果你弄巧成拙。 “这么说,我们不得不露宿街头了?”
她捋了捋头发,看着这深沉的夜,只剩下无助。 “露宿街头,倒也不至于。”
黎箫说着,打开车子后备箱,里面躺着一个很大的……帐篷。 这辆车,平时竺笙也会开。她完全不知道,里面何时多了一个帐篷。 不光帐篷,还有睡袋、抱枕、防潮垫、防蚊贴、眼罩。 竺笙:“……” 黎箫,你是来庆生的还是过夜的? 黎箫完全不见尴尬,笑着解释:“哦,这个呀,前几天新买的。歌伶不是要举办大篷车音乐会嘛,咱们肯定要去捧场的,到时候难免要露营扎帐篷,我就顺手买了。别说,今天还派上了用场。”
他自然而然地解开外包装,开始搭建。“笙笙,搭把手。”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四个角固定,帐篷撑起来了。 竺笙抱着防潮垫,“这个我来吧。 她钻进了里面,用手机开着手电筒,将防潮垫平展开来。”
身后传来了黎箫的笑声。 “你笑什么?”
“你看,像不像贤惠的妻子,铺好被子等丈夫归来?”
男女朋友和夫妻,在竺笙看来,依然隔着很远的距离。 在这个快节奏、高离婚率的时代,婚姻生活有那么些可望不可及。更何况,她的生命中母爱一直缺席。 “黎箫,我没想那么远。我只想抓住当下。”
只争朝夕,做最好的自己。 黎箫知道,未来谁不向往?除非对现在没有信心,笙笙对他终究没有那么有信心。“笙笙,我们一起走下去,就是恒常。”
竺笙安静地听,夜色中五官的敏锐性被放大了,她仿佛听到了蝙蝠飞过声音,松鼠在嗑着松子。她打了个哈欠。 “你累了吗,要不要休息?”
“我听说过这样一句话,男人一生最幸福的事,莫过于你张开双臂,迎接自己最深爱的秀发、眼眸,将芳香扑面而来的女人揽入怀中,紧紧拥抱。当第二天清晨醒来,发现她依然依偎在你怀中。所以笙笙,我的最后一件礼物,是我自己。我所希冀的幸福,你给吗?”
即使再完美的彩排,也不能保证毫无纰漏。 落水的竺笙,牵动了所有人的心。 黎箫也不管直播设备了,径直向舞台中间有去。 现在是春天,虽然较之锦城那次大冬天要好一些,但也仅仅是一点点。况且这个飞天舞服,哪哪都是露着的,笙笙该怎么办?上次她已经被医院判定,受孕的可能性非常小。这一次,她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黎箫不敢想,他只想尽快到她身边,拥抱她,给她温暖。 ** 企业家坐席处,蓝澈要强压笑容。 他丝毫不感念,竺笙搭救了她妹妹,反而幸灾乐祸她落水。 黎箫的女人啊,遭遇了滑铁卢,经此一事还会有表演的机会吗?一个如此不敬业的人,只会被人唾弃。 “哎呦,这怎么还掉下去了?当着那么多国大使和企业的面前,丢人丢到家了!”
黎瑞祥骤然回望蓝澈,眼神冰寒无比。这是什么时候,居然还在幸灾乐祸?不光关乎国家荣誉,城市形象,更主要的是,那只是一个年轻娇弱的小姑娘,要苦练多少个春秋,才能站上这个舞台?别人只看到她的失误,而忽略了她的努力。况且错本不在她。 “蓝老兄,你看看你儿这张嘴,是不是很欠抽?”
蓝宏声也瞪了自家儿子一眼,黎瑞祥什么显赫家世,从来没有这样动怒过,怼人怼到如此地步。“你不会说话就别说,白白长了一张嘴。”
** 摄像设备处,白彦茹一颗心提到了嗓子里。 春天的湖水啊,该是多么冷?那瘦瘦小小的身体,能承受的住吗? 花莳已经冲了过来,她的小姐妹说不得此刻,还在水中瑟瑟发抖呢! “段导,快将人捞上来吧!要冻坏了!”
“导演、白老师,笙笙……”花莳的社恐又犯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却说不出一句话。 段艺恒比任何人都紧张,这不是他第一次主持这种大型开幕式或表演,从未遇见过这种事情。这算他导演生涯的污点吗? 创新从来不是容易的事,可惜了那个小姑娘。 “她自己……会上来吧。”
忽然,段艺恒眼皮直跳,他看到了什么,湖水之中,似乎有彩绸再飘舞。 距离领舞竺笙落水几秒了,她为什么还没上来? “灯光、摄像,给水下一个特写。”
这是一个大胆的决定,也是一个充满风险的决定。 因为在这种情况下,身为导演的段艺恒,将镜头对准一个很可能处于极度狼狈、失落、悲痛的舞者身上,太过残忍了。 他的人品会被人质疑,是不是携怨报复? 但,段艺恒有种直觉,这个女孩子会给他惊喜,或许逆势翻盘! 众人惊讶之中,镜头和灯光都给了竺笙。 竺笙没有冒出水面,相反,她在水下起舞。 她没有带任何闭气设备,她要顶着呼吸困难和水的阻力,完成这一系列高难度的动作。她,会缺氧吗? 是的,在竺笙落水的第一瞬间,她就打定了主意,要在水下完成她的表演。 人,不可能同时跨进一条河流。 竺笙,不允许自己一个相同的错误上演两次。 即使发生了,她也要设法挽救。 在锦城落水后,她专门训练过闭气。就是将脸完全浸在水中,可以坚持将近四分钟。 今天的处境远比单独憋气更难。她给自己定的目标是一分钟。 一分钟后,她将会浮出水面换气。 她这样做了。 把自己想象成一条人鱼,亦或是水下神女,飘带是她对抗阻力的工具,她尽情展现婀娜美好的舞姿。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是洛神的样子。 竺笙在站上竹子表演后,受到无数次这样的赞誉。今天,她要体验真正的洛神赋。 皮肤被冰地直打冷颤,巨大的压力冲击她的胸腔。 她还在起舞。 用生命在跳舞! 此时,她还不知道,水面外的世界,都将注意力凝聚于她一身。 灯光打在她身上,在全息技术的加持下,水下宛如绽放一朵巨大的花。 层层叠叠,似幻似真。 黎箫还没到近前,他看到了全息的世界,仿佛开了上帝之眼。 天上水下,都是伎乐天,都是翩翩的彩绸,遥相呼应。这样沉浸的体验,前所未有。 他的姑娘啊,始终是他的骄傲。 摄像设备处,所有人目瞪口呆,但他们都在做一件事,数数。 他们在数,竺笙可以坚持多久。 五、六、七…… 二十一、二十二…… 整整一分钟,竺笙浮出水面,她甩了一下发上的水,大口呼吸冷冽的空气,而后再次潜入水中。 如此,她一共换气三次,高标准完成了全部表演。 她的最后一个动作,是一条腿横在竹子上,而后另一条腿。整个人躺在竹子上,就像小龙女枕着绳子。 惊艳! ** 直播间里,粉丝数在短短几分钟内急剧膨胀。 从五百万飙升至六百万、七百万,最后定格在八百万。 tony老师:双子座小鸟何在?我要抢你台词,姐姐杀我! 清秋无事:姐姐杀我+1; 靠脸吃饭的我偏要工作:姐姐杀我!然后我s了,但灵魂永生。因为我看过了这世上,最美的盛宴! 浅彩淡墨:姐姐杀我,最美的盛宴! 轻飘小雪:这一刻,即永恒。 仍在加班的席玖,站在窗前,望向东北方向。 视野穿过层层山,就要抵达她的身边。 “笙笙,虽然你不属于我,但我此刻真的好想打赏啊!就让我永远挂在你的榜一大哥位置上吧!”
而后,知行合一的席玖,打赏了一个宇宙飞船。 大游艇,价值一万元。 私人飞机,价值五万元。 宇宙飞船,价值十万元。 不光是直播间,所有转播的平台,在场的媒体,都在第一时间发文。 一个国家级主流媒体这样写道:我见过敦煌飞天,见过舞台上的飞天,到我从未见过竹上飞天,也未见过水下的飞天。 这似乎,不光光是文化的传承,更是大胆的创新,是舞者新的生命。她用生命挑战极限,赋予飞天舞蹈全新的内涵。 视觉盛宴太轻了,艺术的生命万万岁。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黎箫和花莳在舞蹈结束后,护送竺笙回民宿,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了干燥的衣服。而后第一时间去了医院。 急诊科将竺笙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医生,怎么样?”
黎箫紧张地问,手指要在掌心抠出个三室两厅。 医生看着单子,推了下鼻子上的眼镜,“大多数指标都还不错。你是经常锻炼吗?”
竺笙现在神色正常,冷白玉面色中带着点点绯红,是自然健康的象征。 “有的,每天都锻炼。”
她本想搪塞过去,奈何医生还要深究,“都是哪方面的锻炼?”
竺笙怯怯看了眼黎箫,垂下头,“就是,用冷水洗脸,练习在水中憋气,每天练习仰卧起坐、俯卧撑,练了大概四个月……” 医生对着单子,认同地点点头,“成效还不错。一般人这个季节落水,身体早就受不住了。”
黎箫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又改变了话题,“用开些药吗?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一没发烧,二没有异样,回去喝点红糖姜汤水吧。”
医生给了建议。 从诊室出来,黎箫发现手机上好几个未接电话,有白彦茹的,居然还有自家老爹的。顿时,满天愁云惨淡。 “黎箫,怎么了?”
竺笙察觉他的异样。 黎箫给竺笙看了眼来显,通讯录上写着“老黎头”。 竺笙忍俊不禁,心里有了猜测。“所以,你父亲?”
“嗯,你和花莳在这等我一会,我回个电话。”
黎箫趁着竺笙不在意,又溜回了急诊室医生那里。去而复还的病人家属,让医生有种不祥的预感。“你你……还有别的什么事?”
黎箫在她前面椅子坐下,用一秒钟组织词汇,“医生,我想问一下,我女朋友真实情况,未来……怀孕的可能。”
医生又打开电脑,诊治结果处,“她本身就属于难受孕体质,后天似乎也没保养好。不过她还年轻,一切都有可能。如果过几年,你们想要孩子而不得,我建议你们去专门的不孕不育医院看。”
黎箫黑着脸出来,给自家老爹回拨了电话。 “你爸爸,怎么说?”
竺笙小声问。 黎箫没敢全说实话,他一接电话,就被骂了个狗血淋头。“那个,笙笙,我爸想见见你。”
竺笙手指无处安放,“见我?黎箫,你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差了。”
“如果不想现在见,我回了他。”
再丑的媳妇,也要见公婆啊。未来婆婆都见过了,也不差公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