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惠的巴掌落下了，但没有落到黎星沉身上。 长指甲划过江从的脖子，看得出下了大力，赵惠打完身子都往一边歪，微微刺痛后，江从的脖子左侧立刻现出几道红痕。 少年背脊挺直，高大的身形完全将女孩儿挡在身后。 他脸上表情很淡，眉目间隐隐浮着几分寒戾，睨着眼前那张因为发怒而有些扭曲的脸。 见打错人了，赵惠明显愣了一下，但看到是个高个儿的男生，牵着黎星沉明显是来护她的，怒气瞬间成倍地增。 另三位校方的也终于反应过来，纷纷上前劝说，他们请家长过来的根本目的是解决问题，不是动手骂粗打孩子的。 老严急忙过来站在他的学生前面，把赵惠隔开，“星沉家长，咱们有话好好说，具体事情还没有那么清楚，我们先听听孩子的说法。”
“我不是她家长，我可没这个脸！”
赵惠脖筋粗起，指着办公桌上的东西，手指都气的颤抖，“看看她干的好事，都被人拍下来了，铁证如山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赵惠又转指向黎星沉，毫无顾忌地破口大骂道：“你这个小贱蹄子，小小年纪不学好，在外面跟男人乱搞，不是我们家的人，你尽丢我们家的脸！”
此言一出，老严和两位校领导脸色都微变。 只怕学生家里的情况没有这么简单，这个作为她名义上的家长也实在有些他们没想到的胡搅蛮缠。 赵惠说完，要去江从身后扯黎星沉，被他攥住胳膊一把猛力推开。 赵惠往后踉跄几步，撞到后面的铁皮柜上，她疼的咧了咧嘴，随即瞪向他，“你算哪儿来的东西？敢推我？！”
江从的神情在她说出那番诬人不堪的话时就沉冷到了极点，眼中凝起一丝阴狠，居高临下地俯睨着她，“嘴巴放干净点。”
赵惠对着他的眼神，红口白牙张了张，脸色一滞，竟被一个跟她儿子差不多大的臭小子震的卡了话。 江从还有更难听的警告没说出来，小姑娘终归还是要回去的，他怕波及到她。 办公室暂时沉默下来。 李绣花对这局面叹了口气，把桌子上的一沓照片往他俩的方向推了推，校方的态度是先证实真假。 “说说吧。”
即便从照片上来看，大概率不会是假的，但学校也不会不给学生一个解释和澄清的机会就妄下定论。 不过一旦是真的，理论上就要从严处理，早恋是九中严抓的违纪行为。 只不过稍有点特殊，从成绩上来说，两个人都极大可能成为九中今年高考的底牌，而且这件事势必还要听江家的指令，因此对学校而言有些难处理。 一沓照片在实木办公桌上散开，不用挪动步子，视线一落，其上内容就清晰可见。 有人以偷拍的角度，拍摄下他们的亲密举动。 在奶茶店一起写作业，牵着手并肩走在洒满落日余晖的街上，梧桐树荫下、无人小巷里的拥吻，还有江从生日那天送她玫瑰花…… 有夏有冬，很多很多…… 无孔不入，细思极恐。 这些照片都是校外的。 他们在学校基本保持距离，保密工作做得也很好，几乎不存在被发现的可能性。 而现在有人故意为之，拿着这些照片，匿名直接举报到了校董会，带着极强的目的性，且蓄谋已久。 江从敛着眉，收回视线，眼底莫测。 手被握紧，温暖源源不断地传至她手心，像是有着强大的力量，抚平她心中难安。 黎星沉从始至终没说话，低覆着眼，微抿唇，站在江从身后，过分平静。 看完照片，很久，气氛凝固着。 赵惠一声冷哼，“还有什么好狡辩的，有胆子做丢人的事没胆子承认？败坏家风的东西……” 江从沉着眸子，冷斜她一眼。 赵惠气势不自觉就弱下几分，但还是继续说：“你看什么看，她只要还花着我们家的钱，我就有管教她的权利！”
江从未发一言，不是不承认，而是在思考怎么说才能把对她的影响降到最小，无论是在学校可能会受到的处分，还是回去会面临的指责。 沉默的视线都落在他们两个身上，现在还紧握的手，早已经明确。 李绣花和另位校领导的脸色很板肃。 不知有多久，江从动了下唇，然而下一瞬，身后的小姑娘却先开了口。 “我们是在一起了。”
她说。 停顿一秒。 “我们现在也成年了。”
女孩儿的声音落得很轻，像春日里飘下的柳絮，却让江从心里一重，偏过头深深凝望向她。 第一句话是承认，第二句话的意思——不会分手。 两个我们，是她坚定的选择。 她不觉得和江从在一起是丢人，也不觉得是错，她从不后悔。 而江从都懂。 黎星沉乖巧温顺，做惯了唯诺听话的小绵羊，即便赵惠再无理找刺，她也从来没有忤逆过。 唯有这次。 是第一次。 她用勇敢撑起了自己的喜欢，选择了她的少年。 黎星沉的意思其他人也不是听不出来，李绣花面上板着看不太出，实际上痛心疾首啊，最让他头疼的还是对策。 赵惠就差跳起来了，“你还给我犟上了是吧？意思是长大成人翅膀硬了，那你有本事就滚出我家！”
校领导也是无语，这家长根本就是来搅和的。 事情只说到这里就已经很清楚了，处理结果也没办法立刻下。 老严只是一个普通的资深班主任，李绣花级别高一点，也不过就是个管高二没啥实权的副校长。 从本心讲，两位还是愿意偏向自己学生，毕竟看学习成果，他们也没被影响，但具体情况还是要上报学校，看学校和校董会怎么协调定夺。 李绣花说：“你们还小，对有些事情，尤其是感情方面看得很浅，认知不够通透，这个年纪也容易冲动，先回去，寒假好好想想。”
他又好言劝了赵惠几句，让她不要过度责骂孩子。 赵惠接：“看我回去怎么收拾她！”
江从绝不放心让小姑娘一个人回去，出了办公室，他也没松手。 这时，楼梯口上来两个人。 一个是许执，一个是黎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