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只能躲在暗处窥探,他这句话说得也底气十足,坦坦荡荡,不容人有任何质疑。
这人高大利落,一身黑,面容神色看不清,但锋芒不掩,傅与杭能感受到一种压迫的气场,江从声音落下,他心头莫名一凛。 黎星沉追不动这件事,深大很多人都知道,旁人都说女神专注学业无心谈感情,傅与杭却不这么认为,他能看到在她眼底,始终存在着一个人的缩影。 因而她不是无心于感情,而是整颗心已经被占据,且因那人构筑而起的壁垒,牢不可破。 傅与杭从来没有过那么强烈的直觉,甚至上一刻还把他当作跟踪狂,可当时大脑中就是有一个声音告诉他,眼前这个人就是黎星沉对所有示好拒而远之的根本。 也许是好奇心作祟,也许是江从身上所带的神秘感让人想要一究到底,傅与杭莫名其妙地赖上了江从。 江从到了住的地方,没进去,转身看着跟了他一路的傅与杭,语气透冷:“你跟着我干什么?”他背着昏黄路灯的光,脑袋上仍然扣着帽子,傅与杭只能看清他薄而微抿的唇,线条流畅锋利的下颚。 明明看不到他眼睛,傅与杭却被那道直直的视线压着,仿佛有穿透力似的,他紧张地咽了下口水,看了眼旁边的宾馆牌,带着纯猜测的口吻问:“大哥,你大老远跑来偷看学姐?”
“……”江从没说话,并因为他这个称呼皱了下眉,但隐藏在帽影里,傅与杭看不到。 “敢跟她说,你就完了。”
说不来是吓唬还是警告,江从冷冷撂下这一句就转身进了旁边的宾馆。
傅与杭在原地愣了片刻,跑门口冲着里面上楼梯的江从喊:“大哥,你放心,我不会说的!”结果第二天早上江从从宾馆出来,傅与杭就在门口蹲他,“大哥!”
“……”江从面无表情无视他,越过他径直走掉。 傅与杭跑过去拦在了江从面前,白天他也戴着帽子,帽沿压得很低,路被挡,江从皱眉抬起些头。 傅与杭看到了他的眼睛。 狭长锋锐,眼尾上挑,眼皮很薄,瞳仁很黑,与浅白肤色比衬着,显得漆黑眸底冷而深,此刻垂睫睨着他,凶且极为不耐。 这同时,傅与杭看清了他的面容,这张脸,实在很难和跟踪狂联系起来。 再不说话,傅与杭觉得自己被揍一顿的可能都有,他结巴了一下,“大哥,我、我被学姐拒绝了。”
江从眼睫微动,上下扫了他一眼,“这不很正常么?”
傅与杭:“……” 不再等他说话,江从绕过他往深大的方向走,傅与杭跟上,“但我料到是这样,学姐感情是封闭的,心里有人,大哥,那个人是你吧?”
江从扣着帽子,背却挺而直,对他的话不闻不理,手插口袋里,走自己的路。 “学姐今天不在学校。”
江从这才停下,眼尾撇向他,傅与杭赶紧说:“大哥,我带你去。”
不知道是江从自身带着大哥气场还是怎么,傅与杭那时也没多大,觉得他神秘且有力量,平时一个翩翩风润的谦和才子,认识不到半天,跟在江从后面小迷弟似的。 深大附近有棵上了年数的参天老树,历史久了,与之相关的传说也多,渐渐口口相传成人们寄托愿望的许愿树。 每年各地游客慕名前来,络绎不绝,深城圈化起景区来保护,同时也规划出一条经济链,发展商业区,又临近大学城,繁荣一带。 那天,黎星沉不在学校,被安淮情拉去了许愿树那里。 来许愿的人很多,把愿望写在特定的红色丝带上,绑在老树旁边的许愿亭,老树就会保佑你的愿望实现。 大家都在虔诚地写下愿望,绑丝带,黎星沉在人来人往的群潮中有些格格不入,她只站在一旁淡淡看着,思绪却又好似不在眼前。 而傅与杭跟着江从,体验了一把他视角下的黎星沉,只有背影和侧影,远远的,不敢被发现的。 傅与杭说什么江从都没在听,他和她之间隔着熙攘人潮,他连眨眼都舍不得,很久才眨一下,默然地望着她的方向。 有一会儿,他突然低声喃了句:“她为什么不许愿?”
江从当然不是在问傅与杭,但傅与杭回答:“我一般来这儿也不许愿啊,心里寄托而已,信的人就信了,总也有人不信,我觉得学姐应该不会信这些。”
江从眼睫微颤了下,一瞬恍惚。 那个告诉他摩天轮到达顶点许愿会灵的小姑娘,现在不相信这些了。 就在他怔神几秒之际,黎星沉忽然转了下头,视线没有目标地,朝他们这边,扫过来。 江从反应迅速,提着傅与杭的后衣领就退到了一边的巷墙后。 傅与杭一直在表达自己的疑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让黎星沉知道,为什么躲,明明他们眼里有着不允许他人涉足的,同样固执的情感。 江从自然不会与他多说,再偏头往外看过去时,他看到黎星沉指尖绕着一根红色丝带,将它系到了许愿亭上。 不知道她写了什么。 黎星沉走后,他可以去看,但他没有勇气,害怕她的愿望,他不再能够实现。 江从走过去许愿亭,只是拍下了亭子旁边的老树。 傅与杭再去找江从,他休假结束准备回去,傅与杭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了,就是看他们这样心里特别堵,“大哥,你想不想和学姐说话,但不被她发现。”
江从甩了他一眼。 于是就这样,傅与杭得到了江从对他几个问题惜字如金的回答,以及互相加上了微信,才有了后来傅与杭舍我顾大哥的冒名顶替。 江从离开没多久,傅与杭就收到了他的微信:【让她乖乖吃饭。】 傅与杭开始没太明白,之后才知道黎星沉那段时间很忙,吃饭不规律,经常落下早餐。 原来这些,他都知道。 傅与杭后来也问过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最后给了自己一个原因:爱如果足够,不用说任何,就能表达一切,而他们眼里所表达的,说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