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云安禾的衣裙已经差不多干了,只是那宛如调色盘的脸有些惨不忍睹,而那位锦衣女子也是发髻凌乱,衣衫上沾满灰烬,在被拉开后从愤怒中幡然醒悟,立刻用衣袖遮住了自己的脸,躲到了柱子后。赵尚书也知道此刻不能让这么多人看笑话,让无关的下人立刻退下,随后来到亭中,看了看心虚的云安禾,又看了看自家躲在柱子后的小女儿赵绞葶,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云安禾尴尬地抠了抠自己的手,转头朝自己父亲道:“父亲,此事真是说来话长。”
云忱捏了捏自己不断跳动的眉心,想到刚才在前厅与赵家谈论之后的结果,反正自家女儿这辈子算是嫁不出去了,就由她折腾吧,终是忍住了自己的怒气。林霜也赶紧上前,查看了云安禾的脸,发现并不是血迹,微微松了口气,转头对赵尚书道:“先让女儿家们去换身衣服,清洗一下吧。”
赵尚书点了点头,让人带着她们二人下去了,那赵绞葶从柱后出来还是用袖子掩着面,路过赵祯身边的时候,用娇滴滴的哭腔朝他解释道:“祯哥哥,不是这样的,葶儿先去梳洗一下再来跟你解释。”
云安禾在旁边异常明显的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刚才张牙舞爪和她打架的是谁,在路过他俩身边的时候,大声“哼”了一声甩甩头扬长而去。在他们走后,那位衣着朴素的瘦姑娘也从队伍的最后面站了出来,便是她前去报信的。赵尚书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有些不耐烦,也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厌恶问道:“你来说,是怎么回事?”
那女子脸上的墨痕不知道什么时候洗净了些,至少能看清五官了,她声音极为冷静地回道:“云姑娘突然出现在这里,赵绞葶跟她发生了口舌之争,就打起来了,至于云姑娘为什么那般打扮,我不清楚。”
听她说完,赵尚书开口便怒道:“赵蕊你像话吗?什么赵绞葶,那是你妹妹!”
虽是如此说,可明显她的身躯比赵绞葶少了一圈,不说出来任谁都会以为她小了两三岁。随后,云忱在旁边咳了咳,想提醒赵尚书回到正题,赵钦真也意识到了,自己家的家务事在这个时候理不太合适,两个女儿这些年来打打闹闹,他不是不知道,又继续问道:“什么口舌之争?”
问了之后却没有得到回答,赵蕊只是用自己黑白清明的眼睛看向那个顶着他父亲名头的人,这些年来,赵绞葶欺负自己,他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算的上纵容。赵蕊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都是赵家子女,自己却活得连个下人都不如。依稀记得以前妹妹还没出生,或者是说娘亲还没走的时候,父亲总是把她抱在怀里。后来一切都变了,她不是没试着告诉父亲自己手上被抽的鞭痕,腿上被划的血痕,可父亲从来听不见也看不见,就像在此刻他也看不见自己还未完全洗净的墨痕,慢慢的她知道自己怎么样做都无用,甚至会换来加倍的报复。所以她选择了做个透明人,不听不看不问,活着就好,这是娘亲去世前嘱咐自己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