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燕王已明显的露出了不悦神情,但张動却依旧感觉不妥。虽然与楚逸接触的不多,但只是那有限的一次,楚逸的手段也还是给他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影响。敢带着少量人马直扑右北平军大营,然后当着右北平军全体将士的面,生生将雷柏给斩了,然后还能全身而退。这种人,岂是好相遇的?这么明显的事情,燕王没道理看不到。不过当张動想再度开口,却被提前预知的燕王狠狠瞪了一眼之后,他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张動知道,燕王对自己并不是无条件的信任。尤其是在张泽背叛以后,燕王对身边所有人,更是比以往多了几分猜忌。在这个时候如果继续开口,那非但起不到作用,反而只能是会遭受更多的苛责。想了又想,张動最终无奈的长叹了一声,退回原位。见张動放弃了劝说,燕王这才满意的说道:“既无人反对,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燕王的话,让帐内众将倍感无奈。哪里是没人反对,帐内所有人,几乎就没有支持燕王这一决策的,不过练张動劝说最终都落得如此下场,其他人哪里还敢废话。毕竟,他们都是追随燕王已久的老臣子,谁还不清楚自家主子的秉性。说得好听一点,燕王这叫遇事有决断,但若说得难听,那就是刚愎自用。虽然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他的耳根子很软,但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他要是决定的事情,基本就不会更改。谁若是劝解,反而会遭到猜疑。长久以来,也就张泽还能通过迂回的办法劝上燕王两句,可随着张泽的叛离,燕王的猜疑心越发加重,傻子才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张動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
在敲定了以后,燕王虎目扫过在场众将,最终目光停留在张動身上说道。众将闻言,皆心思各异的转身离去,唯有张動留在原地静候。燕王深深的看了张動一眼,说道:“本王知道,你心中对此事不放心,但有一点你必须要清楚,本王既然会做出这个决定,那自然有本王的理由。”
张動连忙道:“末将自由跟随王爷,对王爷您忠心耿耿,绝不敢有半句怨言。”
“末将对此事,确是感觉有些不妥,但既然燕王您已决定,末将定当竭尽全力,完成王爷您交代的任务。”
张動的表态,让燕王十分满意。他点了点头,说道:“张動,你很不错,本王一直都非常信任你,而你也没让本王失望。”
张動苦笑了一下,咬了咬牙,躬身道:“王爷,末将也知,眼下不应再说什么,但请您看在末将多年跟随的份上,容末将再说两句。”
眉头一挑,燕王不置可否的说道:“说。”
“王爷,欲成大事,必要谨小慎微,一步踏错,便将万劫不复。”
“王爷您有熊心,末将等亦愿追随王爷您成就大业,但眼下的时局的确不利于王爷,且与朝廷合作充满变数。”
深吸了一口气,张動合身长拜:“末将叩请王爷收回成命,取消与朝廷的合作,继续按照既定的战略,行坐山观虎斗之势。”
“如此,无论朝廷此战胜或负,王爷都可保存自身实力。”
“若朝廷胜,于王爷您无损,朝廷在损失巨大的情况下,也绝对不敢对王爷您有任何苛责,而王爷您亦可慢慢等待时机。”
“若朝廷败,王爷您更可借此高举大旗,驱犬戎以夺大义,继而问鼎天下。”
“此,方为正道,还请王爷三思!”
说完这一番肺腑之言,张動将头深埋,等待燕王给出回应。燕王看着身前那躬身弯曲已超过九十度的张動,面无表情,不言不语。随着燕王的沉默,整个营帐内都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当中,唯有烛火于营帐缝隙间窜入的微风吹拂下,不断晃动。整座营帐安静的可怕,甚至可以让燕王清晰的听到张動的呼吸声。而燕王不给出回应,张動也不敢起身,始终保持着这个动作。可以说,当张動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他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他十分了解燕王的性格,在已经拍板确认的情况下,自己却依旧不断的劝解,这极有可能惹怒燕王,给自己换来杀身之祸。但,张動还是说了。这是为人臣者的本分,也是张動为了报答燕王多年的提拔、信重之嗯。沉默不知持续了多久。甚至就在张動已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听到了燕王起身的声音,然后便是沉重的脚步声。紧接着,弯腰的张動看到了燕王的长靴,然后他便被燕王拉了起来。二人面对面站着,燕王的脸上并没有张動所想象中的怒容,十分平静。“张動,你应该清楚本王的性格,这么大的事情,本王既已做了决定,就不可能更改。”
张動说道:“末将知道。”
“知道你还说?”
燕王问道。“末将虽知道,但末将认为,此关乎王爷您的千秋大业,其重要远超末将之生死。”
张動语气坚定的回道。这句话,让燕王露出了笑容。这是在张泽背叛以后,燕王脸上很少能浮现出,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你很不错!”
拍打着张動的肩膀,燕王说道:“本王,没看错你!”
“本王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担心本王被利欲熏心,只看到了朝廷给出的空头承诺,然后付出我右北平军的代价来作为交换。”
“本王承认,这的确是一部分,但不绝对。”
“在本王看来,这一战,无论咱们右北平军是否参与,也无论那楚逸小儿准备了多少后手,他都不可能战胜犬戎人。”
说道这,燕王冷笑着说道:“从他当初于狼山一战,打掉了我大夏最后的精锐以后,朝廷的兵马,就再无与外敌对战的勇气。”
“若是要让他们守城,那或许还可一战,但如果离开了城墙的保护……”不屑一笑,燕王说道:“他们,不过土鸡瓦狗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