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甚至还开始下起让人不舒服的绵绵细雨。就跟这个帝国似的,始终是给人一种,提不起精神的泥泞感觉。一行兵卒策马,从北方而来。人人红袄鳞甲,与坐下马匹一同,呼出着重重的雾气。当先一人乃是一沉稳中年。看模样,还有其余兵卒隐隐以他为中心的架势。哪怕沉稳中年身上穿戴与其余人并无二致,也能看出他的真实身份,至少不是一个小小军汉那么简单。他们从北方冰天雪地的地方南下,不过接近十天的样子,就来到了这个风雨飘渺的帝国首府。笔直的官道上人气逐渐变多,而且,从老远就能看到,天边有着一道恒更在大地上的黑线。想来那里就是他们的目的地了。哒哒哒……一骑从天边黑线的那一头,策马迎面而来。避开路中的行人,专挑边上奔走。来到近前,勒马后也不用来下,呼出热气,来人道。“大人!”
“府上管家已经在北门口候着了!”
闻言,不管是为首的沉稳中年,还是其余人,此时内心都不禁的感到有些雀跃。经过十天的长途跋涉,人与马具都已经有些稍显厌倦。现在闻到目的就在眼前。如何不让人感到兴奋呢?一直以来,泰然崩于前前都不变色的沉稳中年,此时面上也些许的缓和。点点头,但还是平静道。“那咱们就一鼓作气,趁着这一段时间,大家都好生休整一番!”
迎来的是一阵轻松的笑声,以及一些交谈。骑马如闲庭若步,因为人流越发多的原因,他们人马众多,自然不能一股脑的策马奔跑。都在玩笑,他们能有跟着来皇城的机会。其他没能来的人,指不定现在有多郁闷,以后会郁闷多久等等。为首的沉稳中年,听到身后,年轻而又轻快的交谈,不由得有些心事重重的摇摇头。城门处勘验过身份印信,以及内阁发下的调动文书后。他们得以进入皇城之内。在进入皇城后,他们就不能骑马了,只能是人牵着马步行。沉稳中年的战马身上,有挂着一个,用布匹系着的方形盒子。进入城后,他对众人道。“你们跟着管家先行回府,我有私事处理一下,晚上再陪你们喝一顿酒!”
……要说这皇城,最为醒目的地方,自然是被高墙与外界隔开的皇宫了。但要数最为津津乐道的,自然还是当了一二十年大梁首辅的府邸。迎来送往,在平常百姓眼中,好似每日都在过节似的。每天都有无数人,提着礼物上门,只为能在张相那里留下一个印象。哪怕明知道,去了也见不到人,但也还是有着无数人乐此不疲。张府的位置极佳,门楣也很气派。无数人都在偏门旁的座房里等待。对待来访送礼之人,张相府上也没有怠慢,具都有茶点伺候着。从进入皇城后,当先前往张相府上的常山,身上还穿着那身袄甲,身边也没再让亲兵跟着。独自一人,提着一个盒子到来。向门房递上门贴后,再选了一个周围无人的位置坐下。不管是气质,还是打扮,让常山与房内文人官员们,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也很醒目的,让人把目光与话题都往这边引着。“兄台觉得,一个军汉来相府作甚?难道也跟我们这般,想走阁老的路子?”
“这我哪清楚?兄台你要是好奇,何不如当面去问上一问?”
“呵呵,在场之人,不都是一样的心思吗?不过倒是有些好奇,此人是从哪到的皇城……”“嗤,当真粗鄙……如今兵过如梳,兵亦是匪,若不是目不识丁的粗人军汉,大梁何至于如今这样的地步,与此为伍,当真是有辱斯文……”“……”细声言语间,丝毫没把常山放在眼里。甚至都差点指着鼻子骂了。然而,常山两耳不闻窗外事一般,人如其名,稳如一座山。对于外界的反应,都不能让他心里泛起一点波澜。或者说,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待遇。走到哪里,都是会成为文人士子们,通过贬低他来抬高自己的对象。但见常山没有反应后,士子官员们也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很快便又转开了话题。或是谈论如今局势,纷纷看衰,也有谈及朝堂,言之谁谁升官,走的谁的门路什么的,又是让人羡慕嫉妒。这样等待间,房门进来一人,乃是张府的管家。俗话说的一点没有错。哪怕自觉再清高的人,还有身具官身的,此时都纷纷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皆目露期待与紧张,希望得以被召见的是自己,而且不被一句阁老无空给打发了。管家视线没有在士子官员们停留,扫视了一圈,径直朝也从位置上起身的常山走来。一身甲胄实在醒目,也只有常山一人是这样的装扮。拱手互相见礼,随后管家对常山道。“阁老可是期盼总兵已久啊~”“请……”伸手对常山一引,随后边道。“阁老听闻总兵能前来府上,亦是十分高兴,还有言总兵直接来就是了,还带什么东西?”
“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末将不懂文墨,只希望阁老不嫌弃就好……”常山一板一眼的回着管家的话,留下身后一群自视甚高的人在空气中凌乱。人如其名,当站在张辅机面前,常人真的如同一座山。不过这座山,此时却也有些微微弯着脊梁。书房内,张辅机挥洒完手中笔墨,对着桌面上的书法看也不看。放下笔后,抬头。“常山来了。”
常山抱拳,沉稳道。“卑职拜见阁老!”
张辅机摆摆手,遂即示意道。“坐下说话……”在常山动身,来到书桌对面,坐下后,双手搭在自己的大腿上。数万将士们眼中,公正严明的将军总兵,此时在张辅机面前,犹如一个学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