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临时赁来的三进宅子里落脚,照顾“昏迷不醒”的裴谚也两个月了,正门让大皇子派人重兵把守救命恩人的作为,年纪也不小了,还不知道被套路了? 习武不过六载的他,面对这种大场面的刺杀,虽不至游刃有余,也不至于两三招,就摆平一场惊心动魄的刺杀吧? 先不说偷溜下山,会被老庄主给拔皮抽筋了,光是寄乐山疑似介入朝堂纷争,他就不知道得死多少回,把祖宗祠堂跪穿地板,都不知道老庄主能不能消气。 宅子都被挖出来的土给填了一进院,出路才淘一半,半途还遇上三吋钉,方才敲到空土都吓得后背都汗湿了,还以为逃跑被识破,这不把她挂起来,怎么压得下快跳出胸口的小鹿。 “娃儿,说说妳的名字吧!”
裴谚拇指又捻搓着下颌,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事。 “大哥哥!你不觉得应该先把我放下来吗?”
颜娧哭笑不得的在半空晃悠手脚。 “不方便。”
“……”这是哪门子不方便? 裴谚站在她跟前,又四目平视着。“这样讲话,甚好。”
肾好?我祝你也肺好!肝也好!胃也好! 颜娧在心里漫骂着,挥动着手足也勾不着身边任何东西,只能放下手脚继续怒瞪着他,他已经不着痕迹的埋汰她两回了!! 俩小厮也看不下去的抚额,却没敢违背主子的意思。 “说嘛!娃儿什么名字来着?”
裴谚又靠颜娧更近,食指钩挑着她小巧粉嫩的鼻子,却勾勒出她的挣扎。 颜娧抬手挥去他要再触碰的大掌,怒吼出她的名号。“灼灼容颜,子兑承娧。”
“颜娧?”
裴谚下意识地挑选了这两个字。 还好他有念过几年书。 “是呢!”
颜娧拗气回。 裴谚暗示了俩小厮前去探探路,探探她掘出来的甬道。 颜娧看着两个衔命而去的背影,内心当下播放了千百种可能,怎么他们想试试能不能从她的路出去吗? 这仨主仆看起来虽不及弱冠,看年纪也该读过几年圣贤书,有必要断她出路吗? 裴谚见她被抢了活命机会的愤恨,不得不拱手相求。 “娧丫头,哥哥老实告诉妳,我非常需要一条活路,若能顺利离开京城,哥哥一定不会忘记你。”
“你们莫不是杀人放火逃命?”
颜娧打了个机灵。 裴谚哀声叹息了。“娧丫头,我看起来杀人放火的料子?”
颜娧摇摇头。 “那是!”
裴谚挑了眉眼称赞她识货。 “可是半夜掘地道就不伦不类了。”
这明显也说了自己啊⋯⋯ “知才能改,不错!”
裴谚佯装没听懂的夸奖她。 能不能更不要脸点?难不成你没挖吗? 颜娧的眼神满满的控诉。 “哥哥逼不得已的……”裴谚又来了一声叹息。 “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要掘地三尺?”
颜娧撇头冷哼。 “我离家两个多月了,再不回家,说不定就把钉子铺好了,我要在门口打几个滚,才能进去。”
裴谚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颜娧也跟着拱手,能逃家两个月,太羡慕了。 “别这么佩服的看我,哥哥只是想下山吃顿好吃的,只是被狠狠算计了一把,家都快回不了了。”
裴谚忍不住又扶额叹息。 “听起来像搞了大事呢!”
这可挑起她的好奇心了。 裴谚简略的介绍了自己,并把家中规矩与事发经过说了遍,惹来颜娧啧啧浅笑。 “谚哥哥真是好挑事!”
“一把大刀砍在头上能忍下吗?我的酱牛肉都给翻地上呢!”
下山一趟容易吗?何况他偷溜下山就是为了那酱牛肉。 吃货啊!能为了吃被坑得那么肆无忌惮的人不多了! 颜娧嘴角抽了抽。“所以谚哥哥打算照着地图挖地道出城?”
“只能如此……”裴谚哀怨的看着俩小厮消失的方向。“家里只给我一张地图、一万两银票、两个小厮,让我以最快的速度返家。”
“……”家中有这出手还能这么委屈吗?遭不遭天谴啊? “谚哥哥轻功如何呢?”
这谚哥哥喊得她腮帮子疼啊! 三十好几的娘亲级岁数,喊十来岁的奶娃哥哥,能不发酸吗? 这不是都害怕他会给雷劈着了? “还行!普通院墙难不倒我,只是不能从我赁的宅院窜出去。”
大门口一直被重兵把守着,他靠着俩小厮的剪影骗过所有人,好能在入夜后安心掘地。 颜娧咬着唇真不知道该不该跟他提及她也要逃命,俩小厮就从另一头回来了。 “主子,另一头应该是小姑娘的床底下,外头是僻静的佛堂,我们可以离开。”
谷雨恭敬禀告。 听完,裴谚撇头皱眉看了架上的女娃。“了不起!妳才多大点?犯了什么大错得被关到佛堂?”
“这不是希望谚哥哥救救我吗?”
颜娧苦笑。 “我救妳事小,卖身契拿不到也没……”裴谚的喃喃不止被颜娧打断。 “没有卖身契这回事!我可不是奴籍。”
裴谚瞇眼瞧她。“难不成还是敬安侯府的姑娘不成?”
颜娧抬起下颚迎视他的怀疑。“我哪不像敬安侯府的姑娘?”
“来来!妳说说!哪个闺阁姑娘大半夜挖地道的?”
一语中的啊! “谚哥哥挖地道都有千百个不乐意,我也是啊!”
颜娧滴溜的大眼睛借着微光努力绽放着悲凄。“谁让我出生就晚了几刻钟,注定这辈子就得退着走啊!”
“双生子?”
裴谚嘶了声。“侯府藏了双生子?”
寄乐山广布的脉落网都没查到敬安侯府藏了什么秘密,居然被他撞上了?雍朝双生子不得见世,这个把柄落入了朝臣手里,敬安伯府可就…… 看她从容就义的无惧,这是受了多大委屈,让她这么小就得挖坑逃命?再看看她一身粗布短褐,手脚都捆上了石柱,得下了多大的决心逃离? 遇上颜娧是他幸运,可以脱离前朝纠葛;颜娧遇上他也是不幸中的大幸。 “娧丫头,这救命之恩呢!”
颜娧耸耸肩。“我对谚哥哥不也是吗?”
最差也不过命一条,还能挫骨扬灰不? “对……”裴谚被哽了下,差点被唾沫噎死,寄乐山施恩不望报,救命之恩却得涌泉以报,颜娧这是赢在起跑点了。 “那是了!先离开这深宅大院,一切再说。”
她盘算得可久了,真能逃还有许必须做的事呢! “妳还那么小能上哪去?”
裴谚见她超龄的应对,也自觉这会玩得过火了,明镜似的对比,人心坎发疼着。 “出去了再想。”
颜娧尽所能的撇头远望,裴谚一行人幽暗火光明灭的来时路。 “在瞧什么?”
裴谚也跟着望去,什么都没有。 “谚哥哥掘出来的土都上哪去了?”
这几个月来她种植了许多花花草草,佛堂、院子、走廊处处是美景呢! 看着幽暗没有尽头的地道,她真的好奇他怎么处理这么多土石。 “我赁了一处三进院的老宅,都往后宅堆了。”
裴谚搔了搔首干笑了两声。 颜娧瞪大了眼,对房主掬了把同情的泪,这是遇上恶房客了啊! “我瞧着你们今晚是走不了的,光清理那宅子就没完了。”
颜娧摇头叹息。 “谁管他了,赶紧逃命要紧。”
裴谚撩起颜娧就要往敬安伯府去。 “不可!”
颜娧瞪了他一眼,没等他问。“谚哥哥,你就这样走了,有人顺着地道走到敬安伯府怎么办?”
颜娧卖力攀上裴谚脖子,双腿夹紧了他腰际,两人对视着肥嫩可爱的双手拍紧了他脸颊。“你我脱逃不能牵连到你的房主,我的敬安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