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高高挂在村西头的天空上。真是月明星稀,星空湛蓝。月光下,村西头的路上,一群花儿一样的姑娘,在说笑声中,不快不慢地向前走着。她们的称呼用语全部是男性用语:“哎,我说二弟,你前些时找的那个老婆还真可以呀。”
一位姑娘打了另一位姑娘一巴掌,这样说:“最起码是身强力壮。哈哈。”
那姑娘也不是弱者,随即还了一拳说:“大哥,你那位太太也可以嘛,壮的像头牛,嘿嘿。”
话音不落,便是一阵男性化的拳脚。瞧!套路还真可以。这边的战斗还没有结束,那边的围攻又开始了,一群姑娘把一个姑娘围在中间便开了炮。“花妮弟,你提前把终身大事办了,心中还有哥们吗?”
“咋会没有?这不是和哥们去昔村看电影吗?我掏钱买瓜子请客。”
“花妮弟,”另一个姑娘又问:“这次回娘家,来的时候向太太请了几个小时假?”
“没请。随便住。”
花妮闭着嘴笑。“没请?随便住?哈哈哈,恐怕不让住吧?”
“哈哈哈……”“哈哈哈……”一阵野小子般的大笑。花妮没有笑,只紧咬下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奖给她们每人一拳。笑弯了腰的姑娘们个个挨了一拳,收住笑正准备还击,一个涂口红的姑娘制止说:“不要还击,请不要还击弟兄们,我们的花妮弟弟可能身体不便。”
“哈哈哈……”“哈哈哈……”又是一阵傻了似的大笑。于是,她们每人又挨了一巴掌。“好了好了,别闹了。”
还是那个涂口红的姑娘,像道台词那样说到:“瞧,后边有‘女性’公民跟上来了,听到我们‘男性’公民如此嬉闹,岂不笑话。”
“哈哈哈……”……是的,我们的这帮子姑娘就是这样天真烂漫,无忧无虑。她们只要能到一块,就是这样嬉闹,没有个正经,或谈天说地,或说说秘密。呵,他们又开始了,那位涂口红的姑娘:“好了弟兄们,‘女性’公民已走过,该我们‘男性’公民嚣张了。我说兄弟们,这次我提议把我们的花妮弟弟扔到河里去,前边就是小河了,中不中?”
“中!”
一群姑娘异口同声。“为啥!”
花妮有些害怕地看着周围的姑娘。“当然不是无条件的就朝河里扔。目的是让你给哥们交代一下,才十七岁为啥就出嫁了。”
一阵大笑后,涂口红的姑娘接着说:“如不老实交代,肯定把你扔到河里,我说了算。”
“交代就交代,没啥了不起。”
“哈哈哈……”“那就交代吧。”
一阵七嘴八舌。“实在受不了那种黏糕式地追,死皮赖脸地求。”
“不是主要原因。不说实话,一定把你扔到河里。”
“对!一定扔到河里。”
花妮没了主意,她紧咬下唇,低着头,乜斜着周围的伙伴,一咬牙,说道:“不出半年,让你们当阿姨,咋样?”
“哈哈哈……”一阵疯了似的笑。我们的这群姑娘就是这样幸福,这样自由,这样天真烂漫。除了每天的劳动之外,聚在一起就是嬉闹,说笑,没个正经。您注意到了吗?这群姑娘的后边,还跟着一个姑娘,她显得神情忧郁,心事重重。人家捧腹大笑的时候,她只是动一动嘴唇。她身穿红色运动服,蓝色健美裤,头戴一顶黑色旧式礼帽。简直像一个男人跟随在这群姑娘的背后。她,就是我们的香兰。来到村西桥头了,涂口红的姑娘又开了话:“我说弟兄们,我建议先洗洗澡再去昔村看电影,咋样?”
“中。发电机还没响。”
一位姑娘说。话音没落,便一窝蜂似地笑着朝桥下跑去。“谁看衣服,有‘骑马’的没有?”
一个姑娘这样问道。“我看。”
香兰回答。“有‘骑马’的,谢谢香兰弟。”
“不是。我感冒了。”
一群姑娘刚下水,昔村映电影的发电机便响了,接着,大喇叭也响了。她们慌乱地跳上岸,找着衣服。一面说着话儿。“来,老弟,我穿你的裙子,你穿我的裤子。”
“我才不穿呐,热死人。”
“来吧!”
说着裙子被抢了去。“你咋不穿你的裙子?”
“不是没顾上吗,来时催的马不停蹄,那口汤都不让喝。”
……“来二哥,咱俩换换鞋。”
“中。”
……“你的手表哪,换着戴戴。”
“鞋里。”
……有的还没有收拾妥当,便一起跑了。她们跑了,谁也没有注意香兰留在了桥下。她来到河堤上,在黑影处注视着桥头,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月光下骑车而来。她认出了,是铁柱。她慢慢走过去,站在不远处路中央,叉腿,卡腰,学着男人的声音,低沉凶狠地说:“把自行车搁下,给你一条生路。不然,莫怪大王手下无情。”
铁柱先是一惊,看一看,便认出了是香兰。他把自行车推倒在路边,站稳脚步,大声说道:“白马王子哪个怕你不成。”
他话音不落,便冲了过去,把个香兰一下高高举起,转了几圈,而后抱在怀里,朝前面那片黛绿色的小树林走去。香兰搂着铁柱的脖子,吻了一下,说:“这是你第三次抱我。”
“上午在你房里抱了一次,那一次哪?”
“去年十月六号六点多。”
“对对!那是送你去医院。那次可把我吓坏了。”
“要不是你那次救了我,我快该过一周年了。”
“哪里话。你命大不会死。”
“叫我下去吧,你的胳膊要累酸了。”
“没事。”
他们来到小树林,他把她轻轻放下,面对面的站着,相互看着,而后紧紧地拥抱,谁也不说一句话。他们狂热地吻了一会。他慢慢为她解开裤门上的扣子,此时,香兰一下跑开了。铁柱追过去,慢慢地轻声说;‘怎么了?’‘不行。’‘行。’‘绝对不行’。‘绝对行。’‘我,我在例假。’‘诳我。’‘不是。不行。’‘行。’铁柱的话语里充满着死皮赖脸。铁柱轻轻揽住香兰,香兰浑身都在发抖,并且抖得厉害。‘咋会这样。’铁柱把嘴唇贴着香兰的耳朵,轻轻地这样说。‘这人生的第一次,感觉就像赴刑场一样害怕。’‘真会开玩笑。’铁柱笑着说,‘连话都不会说了。’‘我都快吓死了。’‘我也这样,可能热恋中人的第一次都是这样吧。’香兰没有再说什么。他们无声地打发了好一会时间。······云雨事过后,他们偎依着坐在地上。蝈蝈们的琴声,微风拂动树叶地伴奏,是一支多么动听的小夜曲。皎月下的夜多美,多迷人,简直是一场至可引入的剧景。“我想尽快使咱这事合法化。”
香兰打破宁静这样说。“我也这样想。”
铁柱想了想说:“可是,我们还不到结婚年龄呀。”
“哎!”
香兰叹了口气,“怎样才能使咱这种事受到法律的保护呢?”
“不要有任何顾虑,我对天发誓,我不会抛弃你,除非你抛弃我。”
“不是这些。”
“对!我姨在省城一家大医院的药房上班,我可以马上去偷些避孕药,或避孕工具来。”
“也不是这些。我是说咱俩要成为夫妻,中间可能会有坎坷。”
“啥坎坷?”
“去年我妈说过,让我为哥哥换亲的事,我坚决不肯,后来也没有再说起。直到夜儿个,我哥要向我说什么,欲言又止。我想,肯定还是这个事。”
“这会儿你家里那样富裕,为啥还要为哥换亲。”
“不知道。不知道我哥为啥总是寻不上媳妇。”
“你哥有污点吗?”
“没有。是个很好的老实人。”
“那为啥?”
“不知道。”
铁柱两手捧住头,想了好一会儿,又回到老话题上说:“你想让咱俩这种关系受到法律保护,以此来抵抗换亲这个事对吗?”
“嗯。”
香兰点了一下头,同时,又叹了一口气。“不要失望,总会有办法。”
“今后晌我姐在路上拣了一个傻姑娘,给我哥当媳妇,我妈说不知道能牢固下来不能,如果牢固不下来,还得叫我做好换亲的准备。我都快要吓死了。”
“没事!快谢天谢地,来香兰,跪下。”
铁柱拉香兰跪下,念念有词道:“天灵灵,地灵灵,离地三尺有神灵,只要能把俺的事情问,您这神灵就算灵。”
香兰咯咯笑了,说:“你咋会这一套?”
“听说书的说的。”
“真有意思。我没有听过。”
于是,他们又热烈地拥抱,真是置身于——夜风轻轻吹拂,树叶沙沙轻响,唧唧虫儿草下忙;点点野花香,鸣蝉树中央;彩蝶幽处藏,白云饰月光的美景里。铁柱双手紧紧捧住香兰的手,长时间的亲吻着,中指上的那枚金戒在月光下闪闪发光。‘‘还是那枚金戒?’铁柱轻声问。‘肯定的。我要戴它一辈子’。铁柱很感动,再次吻香兰的额、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