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宁往男人身上看了过去,死者约莫三十几岁,大致看去身上没有利器钝伤,面容呈黑紫色,嘴唇发黑,一眼看去,像是中了毒。 她不太懂医,看不出男子真正的死因。 可若是说在她饭馆里被毒死的,她万万不会承认。 “实在不行,就去见官吧。”
唐宁宁说完,吩咐伙计们都回店里头,关上门,她自己一个人去县衙。 “娘,我陪你去。”
顾烟急的都快哭了。 唐宁宁让大花把人带走,自己看向了大汉,说道,“走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县衙,看热闹的也都跟着去了。 到了衙门,大汉便开始击鼓,整个门口都围满了人,挤得水泄不通,惊动了大堂内的人。 唐宁宁个头高,看到了衙内有个捕快走了出来,将他们带了进去。 走过一片衙署,过了二门,就是大堂了。 此时,堂上两边的衙役手持杀威棒,神色肃穆,大汉痛哭的将事情说了一遍,配合着那大娘的痛哭流涕,场面那叫一个感人。 看客们也纷纷大叫黑店,气的要冲进来打唐宁宁。 被衙役们给拦住了。 唐宁宁拧眉,看堂上县令大人,这人,姓莫,盘踞这里多年,根基深重,俗话说,天高皇帝远的,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也算是一方土皇帝了。 不过,据她所知,这个县令倒不是个昏庸之辈。 一声惊堂木响起,莫大人虽年过半百,可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只听,‘莫要吵闹,本官且问你,什么时辰去的辣膳楼吃饭?吃的是哪盘菜,回去多久后发现人死亡了?’ “回大人,午时来吃的饭,至于吃了什么不知道,回去躺在炕上就没起来了,大夫说是吃饭中了毒。”
“堂下人何在?”
莫大人大声道。 唐宁宁叩拜,“草民在。”
“你有何话要说?”
“此人确实在我店里用过午膳,可草民的店里万万不会做出下毒之事,不知道此人中了什么毒?”
莫大人看着地上临危不惧的女子,喊道,“仵作。”
莫大人一声令下,仵作就上前查看尸体。 半响,仵作上前,“回大人,此人确实中毒身亡,是箭毒木。”
“即使是中了箭毒木的毒,也不能证明是本店所作,而且,据草民所知,箭毒木的药性极强,吃了会立即死亡,死者的家离本店不知有多远,吃完竟然还能坚持到家?而且,箭毒木这种毒药不会在店里售卖,这毒药是从哪里来的呢?”
唐宁宁句句缜密,思维谨慎,莫大人听完,点了点头。 “你胡说八道,分明就是你家下毒害死人的,就是因为我弟弟在你店里吃出了虫子,你怕影响店里生意---” 还有这么一回事儿? 唐宁宁沉默,死者她一眼就认出来了,中午来吃饭的时候,就一直闹事,说是吃出了虫子,不依不饶的,唐宁宁让人将饭菜重新给他上了一份,还免了单,岂料,人竟然死了。 那虫子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他自己放的,避免节外生枝,这才将事情混淆了过去,现在看来,人从一开始,就是来找麻烦的。 “可有此事?”
莫大人厉声问道。 唐宁宁点了点头。 大汉一听,嚣张的笑出了声。 莫大人看不惯他的样子,问道,‘你家住在哪里,离北街辣膳楼有多远?’ “青巷子。”
“离得这么远,死者坚持不到回家的。”
仵作补充了一句。 大汉,“我弟弟身体一直都强健,这才忍住回了家。”
说完,又看向堂上的莫大人,“大人,这辣膳楼作案动机有了,又有钱,肯定能弄到这种毒草,可以定罪了。”
“本官断案,你休要胡言。”
莫大人冷冷看向唐宁宁道,“你还有何话说?”
唐宁宁径自看向大汉,“你如何得知箭毒木是一种草药?”
这种毒药,按一般人来看,肯定第一时间认为是类似砒霜那种的粉末,怎么会知道是一种草药呢? 大汉急眼了,‘我猜的啊--’ “你确定这是你弟?”
唐宁宁有些怀疑了。 “那还能有假?”
两人说话间,有一白面书生走了进来,唐宁宁看去,正是莫修染,不知道在大人面前说了什么,那莫大人脸色一黑,眼中闪过惶恐,连案子都顾不得断了,想要先将人收押。 莫修染不知又说了什么,那莫大人直接道,‘你们先稍等片刻。’ 说完,就急匆匆走了。 莫修染看了她一眼,也离开了。 这还是大安镇头一回,案子没审完,大人先退场的。 整个堂上,顿时只剩下那大娘的抽泣声。 按理来说,死了兄弟,不能这么嚣张,都没有一丝的悲伤难过。 但那大娘,哭的倒是挺伤心的。 唐宁宁看了眼死者,蹙眉,整个店里,都是她亲近之人,相处了这么久,应该不会有人背叛她,若是真有人被高家收买,陷害店铺,那---。 唐宁宁想了很多,思考了很多,但万万没想到,这莫大人出去了一趟,回来后,竟然将物证人证都带了回来,惊呆了堂上的众人。 “赵大郎,你可知罪!”
看到被带上来的男人的时候,那大汉,也就是赵大郎已经被吓傻了,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这幅场景。 “你为了张贵给你的好处,杀害亲兄,陷害辣膳楼,倒打一把,扰乱公堂,其罪当斩。”
张贵白着一张脸,跪在地上,恐惧的看了眼唐宁宁,这女人到底是谁,为何竟会有京城那边的人来,导致老爷将他拿出来了抵罪。 “你的妻儿,府里会照顾的。”
想起老爷说的话,张贵心如死灰,匍匐在了地上。 赵大郎也被吓傻了,看着从家里搜出来的毒药,将事情都吐露了出来。 那大娘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好赌的儿子,竟然会因为银子谋害自己的亲兄,一时间,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唐宁宁被无罪释放。 这一幕,来得太快,她走出了府衙的时候,还有些恍恍然。 她回到了店里,就看到众人像蔫打的茄子似的,都坐在大堂里,气氛凝重。 “娘,你回来了。”
顾烟率先看到了唐宁宁,惊喜出声。 众人也都看了过来。 “太好了,是不是没事了。”
“大人破案了?”
看着众人的神色,唐宁宁笑着点点头,‘没事了,无罪。’ 所有的人都很高兴,唐宁宁朝着人群扫视了一圈,发现青㥒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青㥒,你不高兴吗?”
唐宁宁的目光意味不明。 青㥒被吓了一跳,忙摇摇头,‘我就是太惊讶了。’ “惊讶什么?”
“没什么。”
青㥒支支吾吾的说了一句。 唐宁宁因着众人都在,便没有再说什么。 “那个客人吃的饭菜还有吗?”
林荣听了,立马站了出来,“事情一发生,我们就去后堂找了,残渣都倒进了泔水桶里。”
说着,石初将一同泔水提了过来。 乱七八糟,什么都有,散发着一股子恶臭。 “这都搅和在一起了,还能查出什么吗?”
春兰嫂皱了皱眉。 唐宁宁看了一眼,吩咐石初拿到后厨倒了,又说今个儿晚上应该没什么人,都先回去吧,就当放假了。 也都没心思在营业了,众人纷纷散了。 临走的时候,旺嫂子跟她悄悄说道,“我中午打扫的时候,见青㥒慌慌张张的从后院回来,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你当心一点。”
唐宁宁点了点头。 近日,大安镇传出了一个谣言,说是漠北的军队在边境驻扎了好几十万人,朝中派了大将来,可能是要打仗了。 文麒麟来了店里也是嚷嚷着这个事,说日子不好过了,他们这儿离得边境又近,若是朝中来的人守不住,他们就要南迁了。 被这些人传的,唐宁宁都有几分信了。 “我昨个儿还听莫修染说,朝中来了大将,说要从边境十九周调粮草,看来,是真的有大事发生了--” 唐宁宁给他端上菜,问道,“是哪个将军?”
、 顾封拓明明坐到了想要的位置,却一直没有回来,难不成是又有了新的美人,忘记他的几个孩子了? 真有可能,一个山里头的小子,一下子成为了一方大将,那可不是享受美人美酒,哪里会记得几个养子和买来的小媳妇。 唐宁宁烦躁的甩了甩手。 “不清楚,神神秘秘的,没有半点消息透露出来,提起这事儿来我就来气--”文麒麟夹了一筷子菜,恼道,“我就是好奇,便去问了我表哥,被他臭骂了一顿,气死我了--” “齐公子?他怎么了?”
文麒麟不满道,‘脾气臭,而且,听说他要娶亲了,京城那边在催他回去呢。’ “娶亲?”
唐宁宁惊讶了一下,在原著中,这人可一生未娶。 文麒麟,“对啊,姓萧,听祖母说是萧家的嫡小姐,整个大周建安朝最尊贵的小郡主。”
说起这个来,文麒麟还忍不住咂舌了一下,“陛下赐婚,表哥也是可怜人啊。”
唐宁宁一听这个,来了兴趣,坐到了文麒麟身边,“你给我说说这萧家呗--” 话还没说完,文麒麟就吓了一跳,捂住了唐宁宁的嘴,“哎呀,小祖宗,你可莫要妄议。”
“这天下姓萧,你也敢议论萧家。”
“我是说萧楚寒他们这一系。”
唐宁宁嫌弃的将捂着自己的手拿了下来。 文麒麟嘴碎,将门窗都关住,忍不住和唐宁宁扯了起来。 “我刚打听的,萧楚寒这一脉,是安王爷的嫡系一支,这安王可是与陛下同胞兄弟,当年夺嫡中一路扶持过来的,他们这一脉的子女也都等同与宫里公主的待遇。”
“特别是这个萧楚寒,是按照公主的待遇来培养的,及笄那年,被陛下封为“长宁殿下”,享封地,食君禄。”
“这么一说,我想来了,当时在京城的时候,应该就是她一直追踪我,听说这萧楚寒长的倾国倾城,可惜,甚少有人看到她的容颜,上次她一直带着毡帽,我都没瞧见长什么样--” 唐宁宁打断他,“能不能说点正经的?”
文麒麟摊手,“我就从祖母嘴里打听到这么些,反正表哥就是要娶她了--” “无聊。”
唐宁宁说了一句,就摆手离开了。 “哎,别走啊,再给我上一份辣椒炒肉---” 唐宁宁心里藏着事儿,便打算出门透透气,正闲逛着,就被人撞了一下,一人往她手里塞了个纸条,嗖的一下就没影了。 她打开纸条一看,脸色沉了下去。 “你儿顾寒在寒泉谷。”
唐宁宁立马在人群中看去,完全找不到可疑之人。 她原想着去书院看看情况,却被告知,早就放课了,一听这话,她坐不住了,立马往寒泉谷赶去。 寒泉谷离这儿很近,出了郊外十里亭,就是寒泉谷了。 唐宁宁从山谷里走了出来,就看到洞口的山崖边,矗立着一个人,是名女子,背影娇弱。 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能感觉到有无数的人藏匿在山洞里。 思此,她有些后悔,应该带些人来的。 “你来了?”
女人的声音轻柔,如微风拂过,莫名的,唐宁宁有一丝好感。 她道,“阁下是何人?顾寒呢?”
“我骗你了,他没来。”
女子一身白衣,静静的站在山崖边,说话的声音犹如朱玉,虽缓慢,却很动听。 唐宁宁有些生气,这人,是寻她开心吗?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她想要转身走,却能感觉到暗处,有人在盯着自己,仿佛只要她有所动静,就会现身杀了她。 她深吸了一口气,走出了山洞,到了女子身边,低头往下看,她有些腿软,底下是一个很深的悬崖,深不见底,她的视线不是很好,看不到底下具体的情况。 “没想到,齐诀会找到你!”
这女人认识齐诀、乖乖,不会是找错情敌了吧。 细听,女人的声音中带了丝丝笑意,还有些许凉薄。 可她带着白色面纱,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是很典型的凤眼,与她一样,但女子的眼梢微微向鬓角挑去,更为勾人,眼珠流盼之间,略见清烟一般的惆怅,睫毛又密又黑,使眼睛围着云雾一般,朦朦胧胧的。 再仔细看去,那双眸子藏着无尽的冰冷。 她内心有些触动,这双眸子好生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