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宁跟着塔娜下了山丘,朝着一望无际的沙土走去,不大一会儿,就看到了紧紧关闭的城门。 城墙上,有几个猧娅族人站在瞭望台上,看到了人影,正打算射箭,就听到了塔娜的声音。 “伊莫哥哥,是我,塔娜来看你了---” 城墙上站着一个大汉,穿着上窄下宽的灰袍,瘦长袖筒,束上宽大腰带,样式简单,适合骑马,黝黑的脸庞上扬起了惊喜。 “开门开门,让塔娜进来。”
塔娜带着唐宁宁一路进了猧娅族城,就看到了木塔上的伊莫一脸憨笑,随后跑了下来。 ‘塔娜,你怎么来了?’ 塔娜看到伊莫,兴奋的露出了一排白牙,“我要去大周了,可是漠北族人把去玉门关的路堵住了,便来这里躲藏几日。”
“你又在开玩笑了,一个人怎么去大周?太遥远了。”
塔娜急道,“不远,阿哈会带我去的。”
阿哈?伊莫这才注意到了唐宁宁,眼神立马警惕了起来,持起了手中的箭靶。 “你好,我叫唐宁宁。”
看着警惕的伊莫,塔娜连忙挡在唐宁宁的身前,“伊莫哥哥,阿哈是好人,不是漠北族人,是大周人。”
一听是大周人,族里的人都围了过来,新奇的望着她。 一瞬间,唐宁宁觉得自己像是个国宝,每个人都在看她,有奇怪的眼光,也有探究的眼神。 有的人,还叽里咕噜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在下唐宁宁,大周人,无意间流落此地,打扰了。”
唐宁宁的话一说完,就听到了有些人惊讶的说道。 “好美啊。”
“难怪在胡笳女的传言中,中原的女子是个顶个的美。”
塔娜一听,也高兴了,喊道,“阿哈比我们都好看。”
这时,突然来了巡逻的士兵,大家都纷纷散开了。 塔娜疑惑道,“伊莫哥哥,这是怎么了?”
伊莫拧眉,看向了王宫的方向。 猧娅族人口不是很多,听伊莫说,也就三五百人的样子,她们本是游牧民族,住帐篷,在沙山四处为家,后来,王带着族人世代居住在此,与中原互通往来,开始在这片土地上种植粮食,自给自足。 后来大部分的部落都被吞并后,猧娅族的王也被杀了,她们这才闭门锁城,族里的粮食产量下降,也有不少人在冬天的时候被饿死了。 “王还没选出来吗?”
塔娜跟在伊莫的身后问道。 伊莫叹气,“赛罕和巴根都不肯退步,吵得凶。”
塔娜不懂,叽叽喳喳的跟在唐宁宁的身边,给她讲猧娅族的生活,两人也一路随着伊莫回了家。 一路走来,唐宁宁注意到了这猧娅族的土地是可以种植小麦的,有点类似中原北方的土地。 “伊莫,你们平常种植的都是什么?”
听到唐宁宁的问话,伊莫楞了一下,随后指着远方的良田,“有小麦,马铃薯,都是从你们大周人的手里换来的。”
“不过,今年族里被抓走了很多壮丁,挑水的活儿落下了,好多田地都死了,荒废了。”
听着伊莫的话,唐宁宁有些震惊,“你们这儿还有固定的水源?”
“有啊,在沙山之巅,是一个天然的水池。”
唐宁宁问,“离这儿有多远?”
听到唐宁宁的话,塔娜噗嗤笑了一声,“宁姐姐,你没去过沙山之巅吧,离这儿很远的,诺,我手指着的地方,就是沙山之巅。”
远远的,一片荒芜。 “那为什么不引渠灌溉?”
见两人疑惑,似乎不懂她在说什么,唐宁宁适时的止住话题。 伊莫很热情的将她们请到家里去,是类似于楼兰的高脚楼,有两层。 “阿纳,来客人了。”
一个头戴围纱的女人走了出来,面色还有些慌张,看到两人,脸色僵了一下,听到伊莫介绍唐宁宁是大周人,这才松了口气。 “其其格,我来看你了。”
塔娜高兴的扑在了其其格的怀里。 后者却是拉着几人王屋里头走去,这种屋子较为阴暗,一进去,唐宁宁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一个男子,嘴唇乌黑,身上有一些斑斑点点,甚是吓人。 唐宁宁一怔,拉着几人往后退。 伊莫显然也知道霍尔族的事儿,忍不住低吼道,“阿纳,要出人命的。”
其其格有些急,扒着伊莫的胳膊,嘴里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反正伊莫最后是妥协了,叹了口气。 唐宁宁让几人都围上布,尽量不要靠近病人。 塔娜说道,“其其格,他定是跑进来的,没有被发现,但藏的时间久了,被赛罕他们知道了,一定会被扔出去的。”
“天神会保佑我们的。”
其其格苦着一张脸,朝着上天拜揖,是一种古老的仪式,应该是猧娅族人才拜的仪式。 伊莫让其其格给她们两个准备一些吃食,说自己要去天山找能治病的药,一定会治好这种病的。 唐宁宁将人拦住了,‘伊莫,这是鬼脸疮,传染性极强,无药可医。’ ‘那怎么办?’ 唐宁宁又渴又饿的坐到了外头,脑子里努力回想着有没有可医治的办法,可她不懂医,实在想不起来。 直到其其格喊他们吃饭,唐宁宁下了楼,坐到了木桌旁,看着挤出来的新鲜的羊奶,有些反胃,她实在喝不下去, 想喝清泉的水。 水? 唐宁宁脑中瞬间闪过一丝光亮,惊喜的睁大了眼睛。 空间,她空间里的神水说不定有用。 见她险些打翻了桌子,其其格吓了一跳,连忙护住了桌子,几人也都惊讶的望了过来,以为她怎么了。 唐宁宁不敢让人发现自己的空间,连忙吃了几口羊肉,压下了心底的狂想。 “天灾虽然过去了,但今年族里的牛羊比往年少了大半,能换来的粮食更少了。”
吃饭间,其其格忍不住叹气。 伊莫心底也不好受,静静的喝着羊奶。 “其其格,我要去大周了,等我去了那里,会给你们带好多好多的粮食回来,你放心吧。”
塔娜拽着自己的辫子,金色的眸子一闪一闪的,欣喜的畅想着未来。 其其格不相信她说的话,淡淡的摇了摇头。 等吃过饭,唐宁宁偷偷拿了个碗,从空间里大口大口的喝了水,又取了一碗神水出来,她看着紧闭的房门,将自己全副武装了起来,趁着没人注意,溜进了二楼关着病人的房子。 屋内,有些暗。 唐宁宁摸索着走到了床边,屏住呼吸,她喝过神水了,应该不会被传染。 想到霍尔族的惨痛,唐宁宁一咬牙,将病人的嘴巴鼓了起来,把神水都倒了进去,随便擦了擦露出来的水,便连忙出了屋。 将碗放回了原位。 去玉门关的路只有一条,夜里,唐宁宁请求伊莫打探一下,去玉门关的路有没有被人拦堵,后半夜的时候,伊莫一众人偷偷回来了,说是确实有漠北族的人潜藏在玉门关一带,似乎是在等人。 唐宁宁的心瞬间凉了一半。 大周达州知府书房。 顾封拓坐在主座上,脸色一片阴沉,长久在战场上浮沉的杀气弥漫在书房里,让这些经久不见沙场的文官吓得腿软。 达州知府马厚天只觉得坐如针毡,却还是硬着头皮回道,“纵火一事经查,是漠北族人,但不知究竟是哪一系。”
“死亡人数,考卷,一一细说。”
顾封拓抿唇。 马厚天呼了口气,“五人死亡,受伤人数二十人,都已经按照陛下的意思,发放抚慰金,建造举人墓,考卷没有被烧,已经封存完好,快马加鞭传到了京城。”
“你可知,陛下因此事已然是龙颜大怒?”
轻描淡写的一声,让马厚天吓得汗如雨下,生怕自己的官帽不稳,立马跪在了地上。 达州其他官员也都纷纷跪地,生怕龙颜震怒到自己。 这次纵火事件,影响甚大,烧死了未来的举人,还毁了考棚,特别是达州城竟然有漠北族人混了进来,知府不严,难辞其咎啊。 “奉陛下旨意,知府马厚天停职查办,带入京城听候发令,节度使陈辉、太守刘思远、总提辖杨远、员外郎安比淮、都指挥使甄焘等人提问,都带下去。”
顾封拓一发令,满屋子的官员都震惊了,没想到,居然到了这地步,纷纷求饶,可立马有带刀侍卫走了进来,将人都带了下去。 等一众人走后,子澹佩刀走了进来,“公子无碍,已经被救了出来,还住在小巷院内,夫人也确实失踪了。”
“查到去哪儿了吗?”
子澹摇摇头,“毫无踪迹。”
顾封拓深邃的眼眸闪过杀意,突然一句声音响起,“带兵拿下胡晋辉。”
“为何?”
子澹大惊。 这胡晋辉可是监军的人,将军这是疯了吗? 顾封拓淡淡的一个眼神扫来,随后,只听,“漠北的人是带一个大活人离开玉门关,你我却毫不知情,你--该当何罪!”
“将军恕罪。”
子澹大惊,立马跪地,瞬间明白了深意,将军的意思是,夫人是被漠北人掳走的。 这个胡晋辉,竟然敢私自下令,放走了漠北人。 可恶。 顾封拓的眼睛里深藏阴色,他望着窗外,说了一句,“将顾寒、顾歌安然送回大安镇,还有,把顾寒的考卷销毁,莫要送到京中。”
这可是杀脑袋的大事儿啊,子澹震惊了。 “将军?”
顾封拓摸了摸案前的刀,此刀色泽淡青,杀人不见血迹。 刀身长一尺二寸,刃向外曲凸,刀背一面有锋,锋与刃尖之间有三个凹形齿口,刃较为锋利,两侧有两条血槽及两条纹波形指甲印花纹,刃异常犀利,柄长三寸至四寸,用两片木料,牛角或兽骨夹制而成,以销钉固定。 子澹看着那把跟了将军多年的宝刀,有些发怵。 “我不想说第二遍。”
子澹低头,“是。”
“顾北!”
顾封拓淡淡的喊了一声,就有一个面容清秀的男人走了进来,看着人畜无害的清秀脸庞,任谁也想不到,这是顾封拓的得力干将,一个杀人不见血的男人。 传闻中,顾阎罗手下有两大得力干将,一姓蔺,名子澹,刚正不阿,满腔赤诚,像极了他的主人。 一姓顾,单名北,是顾阎罗给起的名字,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顾阎罗的身边,是他在黑暗里的一把刀,杀人于无形。 就是这样一把刀,却深爱红色。 在战场上,尤为刺眼。 顾北走进来,看到顾封拓在擦拭着手里的那把刀,笑道,“怎么,将军是要杀谁啊?”
一道凌厉的刀锋袭来,顾北立马闭上了嘴,可那双桃花眼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住的兴奋,舔血的滋味涌了上来。 “去查夫人的下落,找不到人提头来见。”
“得了,希望别被挫骨扬灰了。”
话一落,一记冷冰冰的刀子就席卷了过来,他立马翻身躲开,看也不看屋内的人,甩起大红衣袍,没影了。 顾北走后,子澹问道,“若是公子不肯回去,非要等夫人呢?”
顾封拓将刀收回了刀鞘里,开口道,“告诉他,他娘亲有事情缠身在边境,我会好生照料。”
“是。”
与此同时,大周京城。 宫里刚退朝,一众官员出了乾清宫,纷纷在讨论着达州火灾一事。 齐诀走在前头,却被人拦了下来。 “小阁老,郡主可还安好?”
是孟府的人,孟卓君。 齐诀冷冷的瞥了一眼,也不搭理人,径自走了,孟卓君见此,气的握紧了拳头,如此目中无人,怎会善待表妹? 齐诀回到府,便径自去了书房,有婢女送上茶盅,他喝了一杯茶,开始描摹起了桌上的画像。 婢女见了,嘀咕了句,这么爱长宁殿下,为何将人赶到了凌月阁那种没人住的荒屋? 齐诀耳力过人,自然听到了,缓缓的将眸子抬了起来,不等婢女有什么反应,突然出手,一把小刀从袖口飞出,直插婢女的喉咙,人当场死去。 死的时候还瞪大了眼睛,惊恐不已。 “暗影。”
看到屋内又死了人,暗影叹了口气,这小阁老的脾气越来越喜怒无常了,太可怕了。 说杀就杀。 齐诀还在描摹画像,只说了一句,“将人埋了。”
小阁老最近越发的奇怪了,前一刻杀了人,后一刻就要给受害者家人抚慰银子,这是什么心理?可暗影不管在问,按照之前的方法继续处理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都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