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石场每隔几天都会新进一批奴隶,都是各个地方或招募或俘虏来的,唐宁宁就被红媚安排在了队伍里,像是押解犯人似的被拷链拉着走。 目测她们这一批有二十个人。 前面有人走得慢了,还被士兵用布满荆棘的鞭子抽,唐宁宁看着这些衣衫褴褛,受尽折磨的人,眼神暗了下去。 等到了采石场,他们就被关到了一个毡包里,很快,就有人来了。 “都换上衣服,出来集合。”
说话的是个魁梧的大汉,他一发话,身后的人就将白色囚衣扔给了她们,这个毡包里,男女老少都有,一起换衣服,还有没有人性。 看着那些漠北族的大汉也没有出去的意思,唐宁宁的脸沉了下去。 “磨磨蹭蹭的,快换。”
这些禽兽。 唐宁宁看着那几个屈辱的女孩子,哭的梨花带雨,漠北族的那些人还上下其手的占便宜,唐宁宁气的握拳,却毫无办法,她趁着没人注意,将白色囚衣直接套在了衣服外,虽然鼓鼓囊囊的,但她是以男人的身份被安插进来的,甚少有人注意她。 闹了好一会儿,外头有人催了,这些禽兽才放过那些女孩子,将他们带到了采石场。 “好好干,若是被发现有人逃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监军恶狠狠的放下了几句话,就走了。 四周巡逻的士兵很多,唐宁宁没敢仔细看,就开始搬运了。 她所处的是第二条线,从矿山里搬出来的东西很沉,都被从地下的人用黑布给盖住了,唐宁宁看不清里头有什么,目测有很多的铁矿石或者其他金属。 看来,是在锻造兵器无疑了。 但她所处的这个地方只是矿山的一小部分,冶炼兵器的场所也不知道在哪里,无法得知现在已经是弄到什么地步了。 “你是从哪里来的?”
突然,她身边有个小姑娘开口问道。 唐宁宁不想被注意,便没有说话,仔细干着自己手里的活儿,这个搬运特别的好费力气,好多人都直接撑不住,想要休息一会儿,就被漠北族的人打的死去活来,一鞭子一鞭子的抽,还留了很多血。 唐宁宁抿唇,抬头往北面的方向看了几眼,那里,有王帐,很有可能,锻造兵器的场所就在北面。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凄惨的求饶声不断的响起,唐宁宁看去,是一个年纪较大的老饕,干活慢了,被看管的士兵摁在地上在抽打。 唐宁宁怒目,但脚步却挪动不了分毫,她不恩能够惹事上身,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不干活嘀咕什么呢,也想挨打?”
恶狠狠的声音传来,众人都吓的不敢再看,唐宁宁也转过了头。 “我是大周人,在一次换货物中,家里的商队被偷袭,全都被杀了,爹爹拼死护住了我,可我不争气,找不到回家的路,就被抓起来当奴隶了。”
那个小姑娘还在喋喋不休,唐宁宁皱眉看了过去,这姑娘长得很黑,五官却十分灵动精致,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里澄满了无知。 这种时候,还能这么没心没肺的人,真是无奈。 唐宁宁怕她也挨打,连忙低声道,“晚上休息了再说,现在先干活。”
“哦哦哦。”
唐宁宁自觉的生平没有干过这么多的活,累的她腰都快站不直了,可这漠北人太抠搜了,打饭的时候,竟然只有一个黑面馍馍,还有一碗清汤寡水的米糊糊。 众人都忍不住叫苦连天,有人说话声音大了,被监军发现,那点吃食也没有了,被打翻在地,还挨了一顿鞭子。 看这场景,没人敢在造次了,纷纷到矿山那头吃饭。 吃饭的时间是自由的,你自己找个角落吃,但不能走出自己的工作范围。 唐宁宁端着米汤找了个高一点的地方吃。 那个女孩又跟了过来,“我叫乔乔,你叫什么?”
“唐小七。”
唐宁宁这个名字太扎眼了。 女孩笑道,“小七、小七,真好听。”
唐宁宁没理会她,一边吃饭,一边仔细观察四周,从他这个地方看去,能把整个采石场的场景一览无遗。 可再远一点,就只能看到人和毡包了,犹如蚂蚁一般小,但目测这个矿山非常大,真的很大。 她想要摸清地势,知道整个矿山的布局,非常难。 “小七,你怎么被抓来这里的?”
唐宁宁咬了一口馍馍,淡淡道,“落了难被抓来的。”
“我也是,以前这边很安定的,爹爹还说带我来看看大漠风情呢,还没走到草原,却被抓来这里当苦力,太伤心了。”
听到小姑娘的抱怨,唐宁宁瞅了过去,一副人畜无害的脸,带着对生活的抱怨。 唐宁宁的脑中闪过一丝精光,突然有些想笑,她当真是安逸日子过多了,如今,竟然如此愚钝。 ‘你笑什么?’ 唐宁宁微微沉下了脸,开口“还要继续装吗?”
女孩一顿,片刻,带着老谋深算的笑意浮上了眼底,“早就听红姐说你聪明,让我当心一些,不想,这么快就暴露了,你还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唐宁宁也没有想到,红媚竟然会派一个小丫头来监视她。 一开始,她还真没有发现。 红乔问道,“你怎么发现的?”
‘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在经历父亲死亡,被掳挖矿的境遇下,不会是你这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的,还有,下次装扮无辜少女的时候,把手上的茧子去去。’ 观察过人! 红乔淡笑着磨挲了下自己的手指,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红媚为何非要我来?”
听着唐宁宁的话,红乔笑道,“自然你是最合适的。”
既然问不出来,唐宁宁也不想多在这儿说废话了,要走的时候却被红乔拦了下来,她看了过去,只见红乔已经不是之前人畜无害的模样了,带着和红媚一样的笑意,“红姐说了,希望你安分行事。”
唐宁宁没说话,端着碗走了。 一整个下午,唐宁宁都在采石场搬运,从地底下挪上来的东西很多,她趁人不注意,悄悄翻着黑布看了一眼,竟然发现了类似于陨石的石块。 唐宁宁大为震惊,看来,这个矿山里的宝藏确实不少。 忙碌了一天又是一碗米汤和黑馍馍,众人赶忙吃,实在太饿了。 吃完饭她们就被赶到了一个毡包里,一路上,这一大片的毡包都是他们这些奴隶,四周有士兵在看守着,想逃根本逃不掉。 进了屋,还是他们这一批人,毡包里有个大通铺,大家要一起睡。 “明天卯时就要去采石场干活,要是耽搁了时间,你们都知道后果!”
监军又恶狠狠的交代了几句,就离去了。 忙活了一整天,大家都顾不上哭、抱怨了,纷纷倒头就睡。 一股子恶臭味在屋里散开,唐宁宁在角落里,被熏的实在睡不着,她看着布帘,有几道人影在四周巡逻,应该是出不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唐宁宁才睡着。 在采石场的这几日,她摸清了这里的守卫,发现了一个绝佳的时间,在晚上子夜的时候,这些人会换班,趁着这个空档,她可以溜出采石场,去别的地方看。 可还没等她实施这个计划,矿山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矿山北面的军械库被盗,有人还放了一把火,整个军械库刚冶炼好的兵器全部被毁,直接惊动了药葛罗薄奚,她亲自来了矿山。 大部分的将士都去救火了,唐宁宁趁着人不注意,穿过采石场,一路往北去。 可她低估了矿山的巡逻守卫,很快,就有人发现了她,大喊着来抓刺客。 唐宁宁情急之下,躲到了一个大帐内。 “别叫!”
大帐内,有一个男子正在换衣服,看到了闯进来的人,唐宁宁怕他乱叫,立马闪过去将人捂住了嘴。 这时,门口传来了巡逻士兵的声音,“乌日耶史将军,可看见了刺客?”
唐宁宁的后背都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她用刀紧紧的抵在男子的脖子上,恶狠狠的道,“说没有我就放开你,要不然一刀捅死你。”
男子点了点头。 唐宁宁试探着将人放开,男子大声道,“没有,不要来打扰我。”
不大一会儿,巡逻的士兵就走了,唐宁宁松了口气,腿有些发软,幸亏没有被发现,要不然,药葛罗薄奚一定不会放过她。 “咳咳---” 这时,男人突然咳了几声,脸色还有些苍白,也不看他,径自坐到了床榻上,只是告诫了一句,“在这个地方,莫要冲动行事,你走吧。”
放她走? 唐宁宁怔愣了片刻,站了起来,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漠北族的将军,会放了她? “多谢。”
听她道谢,乌日耶史抬起了苍白的脸,看着她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
唐宁宁蹙眉。 “女扮男装的太明显了。”
经他一提醒,唐宁宁也发现了,上面有地方秃了起来,来这地方的时候是缠裹住的,实在憋的受不住了,才放松了一下,没想到,经过逃窜,竟然散开了些,有些难为情。 一时间,她的脸瞬间红了。 乌日耶史没有笑话她,指着身后的挡板,“去弄弄吧。”
这还是她遇上的第一个好的漠北人,唐宁宁心生警惕的时候也夹杂了复杂的心绪。 可她没有反驳,走到了挡板后。 出来的时候发现乌日耶史咳得更厉害了,整张脸惨白如斯,十分可怕。 “我可以喝碗水吗?”
唐宁宁问道。 乌日耶史没说话,唐宁宁就当他默认了,拿起桌子上的碗就到了后面接水。 回头看的时候,乌日耶史正坐在躺榻上微阖着眼,唐宁宁立马从空间里弄了碗神水出来,装作倒好的水递了过去。 “喝口水吧,润润嗓子。”
乌日耶史听到她走过来的声音,睁开了眼,随后接过了她的碗,一饮而下。 看着病怏怏的,喝水的模样还是像个草原人。 “一个小姑娘,怎么被掳来的?”
唐宁宁敛目,“跟家人走散了,被卖来的。”
“你是中原人吧?”
唐宁宁点点头,稍稍抬眼望去,这个男人约莫三十了,身形修长,背脊挺直,优雅中带着病态的神色,举手投足间,颇为贵气。 只是那张脸惨白的很,一点都不像大漠人的肤色。 乌日耶史微微眯着眼,低垂着的眼睑又密又长,“这世道,塞外不太平,怎么不好好在家呆着?”
“没钱吃饭,需要来走商。”
也不知道说到乌日耶史哪里的痛处了,他的脸色慢慢的沉了下来,唐宁宁也不敢多呆,正要告辞离去,却听。 “乌日将军,阿巴还到。”
阿巴还?药葛罗薄奚?唐宁宁大惊,连忙四处看着能躲的地方,可毡包就这么大一点地方,随处可见。 乌日耶史也沉下了英气的脸,一把抓过唐宁宁的后襟,将人拎到了床榻上。 随后立马将棉被拉下,盖在了两人的身上。 唐宁宁躲在被子里蜷缩着,根本不敢喘气,只能隐隐听到了脚步声一步一步的走进。 “见过阿巴还。”
药葛罗薄奚走了进来,站在床榻边,看着乌日耶史依旧苍白的脸色,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头,“怎么回事,这病情越发严重了?”
乌日耶史靠在床榻边,听到药葛罗薄奚的声音,收回了拜揖的手,微微一笑,并不做声。 “有没有按时吃药?都是从大周找来的,据说很管用。”
“吃了,多谢阿巴还关心。”
药葛罗薄奚看到他这副淡淡的样子,心烦的皱起了眉头,“你还是跟往常一般无趣。”
没有声音,药葛罗薄奚微怒,却毫无办法,只好将军械库被火烧一事说了。 “定是出了奸细,以军械库的森严,不可能被敌人盗,族内一定出了叛徒---” 听到药葛罗薄奚气得牙痒痒的话,唐宁宁紧张的要命,丝毫不敢动弹,怕稍一不注意,就被发现异常。 乌日耶史听到军械库被烧一事却没有丝毫波动,只是眼神微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事该如何处理?”
药葛罗薄奚微拔高了声音。 “军械库是何时被火烧的,看守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