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如宗在林子里休息,这时候不能去客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遇到朝廷的搜捕,虽说就算朝廷查到他身上,大概也不会发现端倪,但这种时候,还是小心为上。 郑如宗依靠在树干上,抬起头看天上的明月,他们本想拿下永宁府和沿海卫所,再让宫中设下的眼线挑起贵妃和魏家的争端,让大周朝廷再乱上一乱,主上就可以起檄文征讨昏君。 可惜啊,就差一步,不过这次他回到北疆后,也要开始整饬兵马,他能感觉到魏元谌那些人发现了端倪,再查下去,对他们不利,不若打昏君一个措手不及。 “还没有张家和邱海的消息?大爷也没有让人送信?”
郑如宗看向身边的亲信。 “没有,”亲信道,“一直没有动静。”
不太对,郑如宗感觉到了危险,送些消息给他对大儿来说是很容易的事,要么是大儿一直按兵不动,要么是被人将消息截住了,无论是哪种情形,都说明情势十分紧张。 “我们连夜走,”郑如宗拿定主意,“晚上更不容易被人发现。”
他们在暗处,可以借着月色脱身,朝廷的兵马虽然多,却不知晓他们到底在哪里,也是无可奈何。 郑如宗下了决定,连夜前去延庆卫,但是为了谨慎起见,他们不会直接前往卫所,会绕上一圈,然后再知会卫所守关的副将。 郑如宗带着人向延庆卫而去,一行人马不停蹄地急行,准备在天亮之前到达卫所附近,他们为了脱身耽搁了太久时间,需要速战速决,免得生出更多事端。 还好路上十分顺利,果然就像郑如宗猜测的那样,朝廷的兵马没有追过来,看到不远处的延庆卫,郑如宗也算松了口气。 郑如宗吩咐:“让人去给守关的赵副将送信吧!”
亲信应了一声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郑如宗寻了一块石头坐下调整着呼吸,他年纪不小了,但身体不错,虽然今夜劳累了些,还算不得什么,回到北疆之后,他还能操练兵马,这次在京城的损失他定会亲手拿回来。 永平府还是一盘散沙,即便怀柔公主驸马前往,但没有足够的时间整饬兵马,防御松懈,一击即破。 如果主上决定骑兵南下,怀柔公主驸马是最好的祭旗之人,他会为主上拿下这一仗,也算洗刷这次的耻辱。 郑如宗闭上眼睛思量着。 “管事,卫所知会好了,赵副将前来接应,这就放我们出关。”
郑如宗站起身,带着众人向前走去,出了关之后,一切就都好说了。 “将军,”赵副将纵马而来,见到郑如宗忙禀告,“马匹都准备好了,将军只管离开,衙门有盘查我会应对过去。”
郑如宗此时才算挺直了脊背,再也不用装作佝偻的老翁东躲西藏,过了关卡就是鱼入大海,朝廷别想再寻到他的踪迹。 郑如宗转头看向亲信和随从:“随我出关。”
众人应了一声,郑如宗快步向前走去。 赵副将道:“将军,京城发生什么事了?将军为何如此着急北上?”
郑如宗淡淡地道:“这次行事不太顺利,你们要注意京中的动向。”
赵副将应了一声,不过他相信不会出什么大差错,这些年一直顺风顺水,如今卫所他们的人手越来越多,兵部有人帮他们顶着,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提前报信。 “开门。”
郑如宗喊一声,守门的将士抬起了城门上的横木。 偌大的横木刚被抬起一截,城门甬道对面的火把忽然一亮,紧接着“嗖嗖嗖”几支羽箭从黑暗中激射而出。 停留在甬道中的郑如宗等人还没回过神来,箭矢已经到了面前,众人抽出利刃抵挡,赵副将听到身边兵士惨叫连连,他们这些人就如同被人堵进了死胡同里,退无可退。 赵副将大声喊叫:“是谁?谁在偷袭,来人,有人闯……” 话还没说完赵副将意识到什么,现在这样的情形他们更像是闯关之人,所以…… 赵副将转头看向郑如宗:“将军快走。”
他们的举动定是被人察觉了。 郑如宗早就回过神来,已经吩咐身边人上前帮忙打开门栓,就在这时甬道那边传来脚步声,显然是有人攻了过来。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呵道:“龙禁尉指挥使彭时抓捕叛党,阻拦者一律按同党处置。”
郑如宗睁大了眼睛,龙禁尉来了,他们是如何发现他的行踪?怎么知道他会来卫所?他们知不知道他的身份?否则为何称呼他为叛党? 魏元谌到底查到了什么? 郑如宗心中满是疑问,但现在来不及细想。 “我在这里拦住他们,将军走……”赵副将的声音很快就淹没在呼喊声中。 城门终于打开了,郑如宗被亲信护着向外跑去,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龙禁尉出马带来的人手必定不少,赵副将带兵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郑如宗身边的亲信和随从留下来帮助赵副将,郑如宗翻身上马在黑暗中奔驰,身后杀声四起。 逃出一段距离,郑如宗弃马前行,马虽然跑得快,但也容易被发现,他沿着小路走,反而更容易脱身。 经历了变故之后,郑如宗渐渐明白过来,龙禁尉不是没有发现他的下落,而是暗中跟随他前来卫所,为的是利用他们安插在卫所的人手。 郑如宗后悔莫及,这样一来丢的不止是延庆卫,而会让昏君对北疆起疑,他一时不查出了大错。 不过他着实想不通,朝廷怎么能盯上他?邱海报信是烧了街面上的两间铺子,朝廷即便有眼线也追不到他的藏身的庄子上。 他离京时又乔装前行,利用商队吸引朝廷的注意力,仔细想想他总觉得自己没有疏漏之处。 到底为什么呢? 郑如宗正想着,一阵风吹起,将几片如同落叶般的东西吹到了他身上,郑如宗下意识捉了一片握在手里。 仔细一瞧,郑如宗不禁心一沉,那哪里是落叶,那是……给死人烧的纸钱。 是谁向他丢了一把纸钱? 郑如宗皱起眉头向周围看去,不远处一个背着货箱的老翁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老翁边走边从怀中掏出一大把纸钱,手轻轻一扬“忽”地纸钱飘舞在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