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圪见他不说话,道:“我知道你顾虑什么。我跟你说,小五是不同的。那孩子心性单纯,除了喜好摆弄些机关术,没有别的想法。”
“你觉得他没想法,可别人不一定这么想。”
康时霖道,“原先知微那丫头身上出的几件事,都跟怨恨有关。要是得知她要嫁齐王,有些人不好对付齐王,会不会转头去对付她?她现在在南阳,身边就是几个护院,对付普通人可以。面对高手,可就完全不够看了。”
听到这话,萧圪表情讪讪的。 赵如熙所遇到的几次麻烦,都跟皇家有关,不是太子一系的人做出的蠢事,就是谨妃母女出的手。说到底,就是他治家不严。 康时霖继续道:“知微跟其他王妃不一样。那些王妃都出身大家族,有大家族的力量护着,不愿意让她成为王妃的人都不好对付她们。绥平伯府本就没什么权势,现在一家人还分散在两个地方任职,知微丫头身边只她母亲一人。要是有人想对付她,不说取她性命吧,只要败坏她的名声,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康时霖看向萧圪:“所以,不是我不想让她嫁给小五,而是不能。我快古稀了,皇上你难道忍心让我眼睁睁地看着我心爱的小徒弟走上死路?如果在安危方面你不能给我承诺,哪怕拼了让你再也不待见我,我也不能答应这门亲事。”
叔侄俩一起混了半辈子了,彼此都了解对方的个性。 萧圪开始听康时霖的话,以为康时霖是要拒绝亲事。可听到他提出了一个前提条件,而不是把路堵死,就知道这事还有商榷的余地。 他连忙道:“表叔你放心,我会敲打那几个孽障和宫里那些人的。另外,我再派几个御卫给赵知微。赵知微不管出了什么事,我都唯那些人和御卫是问。”
听到这话,康时霖这才满意了。 皇上明打明地派御卫守着赵知微,就是告诉天下所有人,赵知微是他罩着的。对赵知微有任何侵犯性的小动作,都尽收他眼底,有胆子的尽管来。 本来萧令衍就不是夺嫡的主力军,他的未婚妻就更不是了。如果赵如熙弱小,一副十分好欺负的样子,欺负她既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又能给二、五皇子一派添添堵,那些人自然会去干。 可一旦发现这件事收益太小,风险太大,做了就会让皇上直接把他踢出夺嫡的人选名单,那真是傻子才会做这件事呢。 他站了起来,朝萧圪作了一揖:“我替知微多谢皇上恩典。”
萧圪连忙亲自扶起他。 按着康时霖的肩膀让他坐下,萧圪回到自己的位置,问道:“那这门亲事……” “皇上能做到这点,我这里就没什么意见了。”
康时霖终于松了口,“我膝下女儿、孙女也有不少,可最得我意的唯有赵知微。那孩子聪明、通透、有灵性,生性良善,为人体贴,对我再孝顺不过了。我老头子别的不求,只求一点,让小五好好对待知微丫头,莫要辜负她。”
萧圪点点头:“放心。你道他为何十八岁了才定亲?就是因为他说想娶个完全合心意的妻子。他不愿意凑合着来,然后再纳一院子的小妾。他说女人多了麻烦太多,宁可只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守着好好过日子。听他这么说,我就没有勉强他,任由他拖到现在才定亲。”
在这一点上,萧圪是很能理解自己儿子的。 他前十几年来专宠谨妃,也不是因为他爱谨妃爱得深沉——虽然谨妃的性子挺讨他喜欢,跟她在一起他觉得还算轻松、快乐。但要说很爱,也不见得。否则他也不会说放手就放手。 更大的原因,还是他是一个喜欢清静的人,不大喜欢后院很多女人为他争风吃醋,他会觉得心很累。 所以当初萧令衍跟他诚恳地说他不愿意凑合着定亲,想找个合心意的女子厮守终生时,萧圪心有戚戚焉,越发觉得这个儿子像自己。因此他宁愿顶着朝臣的压力,也要维护他的这份心,不愿意勉强他。 康时霖听到这句话,心里的不愿意又少了几分,被现实打败,没办法给小徒弟找一个十全十美的夫婿的郁闷也消散了不少。 萧圪觉得由自己来说这些话,诚意不够,抬起头吩咐小太监:“去看看齐王是不是在宫里?要是在的话,召他过来。”
小太监答应一声,便去传话。没一会儿就带了萧令衍过来。 萧令衍跟赵如熙商议后,是算着时间进京的。进了京后回齐王府洗了个澡,就听说枯木先生被召进宫了,他赶紧也进了宫。 萧圪得知,哈哈笑道:“可是凑巧了。来,你来跟你表叔公说,你要是娶了赵知微,往后该如何对她好。”
萧令衍知道自己表现的机会到了,连忙道:“表叔公,您如果愿意把知微姑娘许给我,我愿意一辈子对她好,不纳妾,不拘束于她,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
顿了顿,他道:“这些话,我也跟知微姑娘说过的。”
康时霖看了他一眼:“娶妻的时候,很多人都说过类似的话,甚至还发过誓言。可到头来,当初的海誓山盟都成了虚妄,该辜负的照样辜负。”
萧令衍挠了挠头:“那我要怎么做,表叔公才肯相信我?”
康时霖摆摆手:“我现在相不相信没什么用,还得你自己记住刚才说过的话,终其一生对知微好。”
萧令衍用力点头:“我会的。”
萧令衍虽然没有说太多的花言巧语,但康时霖也看得出他内心的真诚。 他也就不绕弯子了,对萧圪道:“小五离开南阳后,知微拿不定主意,也派了下人到京城来问我的意思。我看她的信,她也被小五的真诚所打动,愿意托付终身。而以绥平伯夫妻和老夫人对知微的疼爱与信任程度,只要她自己愿意,是不会阻拦这门亲事的。既如此,我现在就做主替绥平伯府答应这门亲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