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孙绍祖视线却不在这些冰上。 他细观会客厅的摆设,见各类摆设虽然雅致,亦有珍器古玩等物。但抡起珍贵奢富,明显比贾赦处的摆设逊色许多。 孙绍祖心道:“虽然林家的风头正盛,文亭侯又升为文乡侯。但论门第根基,到底比不上贤德妃的亲眷,一门两公的荣国府。但是摆设上,便能看出差距了。”
正想着,就听贾赦向伺候的小厮问道: “如海不在府上?”
“老爷忙碌,日升去,日暮归。哥儿去应差,而桦大爷又伤着了。一时无人来见,还请贾大老爷见谅。”
小厮开口便是一串话。 贾赦点头,想到昨晚上喝了酒答应孙绍祖的引荐,他脸上有些臊得慌,好在孙绍祖没说要走。 便想着在别的地方找补一些,就摆出颐指气使的姿态,说: “我们等一阵子也无妨,去取些消暑的吃食来。”
“回大老爷,自您来了便预备上了,应到了。”
小厮很是谦卑的回应。 话音才落下。 两队身着莲青色纱裙的丽人便捧着香薷解暑汤、凉丝丝的酥山、糖酪浇的果子等物,一一奉上前来。 孙绍祖眼睛一亮,却不是为这些景致的消暑之物,而是为这两队丽人。 他忍不住在心中叹道:“难怪他们家是书香门第,就连家中的丫头都纤细婀娜,带着书卷子气。打扮的虽不比荣府的丫头奢华,却别有一番滋味在上面。”
但想归想,孙绍祖不敢妄动,只用眼睛悄悄的看。心中羡慕林桦有福气。 又向下人们问道:“桦兄弟怎么伤着了?先时在宴上,也没瞧出什么病症。”
“醉的太厉害,回来便大吐不止,竟呕出血来。如今卧床不起,还不知怎么样。”
小厮满脸痛惜之色,又说: “宫里的太医也来瞧了,说是饮酒太过,伤了内里。我家老爷也为此忧心忡忡,桦大爷能不能养好还两说。”
孙绍祖听的心惊。 贾赦同样如此。 他们皆是酷爱酒色之人,饮酒如饮水,听的林桦如此,他们都说: “想不到他是不胜酒力的人。”
正说着。 林松从外面进来,看见贾赦和孙绍祖皆坐在堂内,便一进来便拱手见礼,口内说道:“舅父久候,子松不知舅父牵连,使舅父久候,还盼请舅父宽恕则个。”
“我们来的突然,岂有怪罪你的道理。”
贾赦看见林松,点头便是还礼,起身携着林松,向孙绍祖说道: “这便是我内兄之子林松,学名子松,你别看他这么高的个子,若论年纪,却比你小许多。”
说着又细瞧了瞧林松,笑道: “好,我先时听人说你身上不好,总想着来看看你,只是一直不得闲。如今来了,看你气色尚可,我也安了这心。”
“劳舅父牵念,比先时好太多了。”
林松同样一笑。 贾赦便指着孙绍祖,向林松介绍起来。 林松早知道孙绍祖是谁,留神细看他。 孙绍祖倒不是他想象中的丑恶模样。反倒是身形魁梧,相貌虽不出众,亦是端正的长相,一身豪爽之气。 此刻林松打量,他也不卑不亢,拱手还礼,口内笑称: “见过林大人,先时在锦湘楼远远一见,一身气度实在不凡,只是不知大人是何人,不敢惊扰。想不到今日能再见大人。果然比先前所见时,更加出众!”
他说着,也悄悄看林松。 见林松年纪虽小,却生的高大,不似贾宝玉之流的纤细娇娆。眉目倒和这些公子哥儿没太大的区别,皆是眉目清朗,清净出挑。 他对上林松的视线,很是自然的一笑。 于他而言。 林松这样年纪的半大孩子,无需太多心思,就能笼络下。 却不想林松只说:“原来是世交,我竟不知。”
说着亲自为贾赦倒了一杯茶,挨着贾政坐下,笑道: “舅父请安坐,不知舅父所来何事?子松愚钝,还请舅父明说。”
对孙绍祖只字不提。 贾赦一窒,下意识的看了眼孙绍祖,眼中带着疑惑。 林如海便是面对不喜欢的人,也不会露出不悦之色。他交出的儿子,即便率直些,又能率直到那里去? 这孙绍祖,是早得罪他了? 孙绍祖收到贾赦的狐疑目光,面上依旧是直爽的笑容,还笑道:“赦兄原是为我的事而来。是因林大人任指挥,孙某作为指挥副使,自是先来拜见。”
“指挥副使,是你?”
林松一怔。 孙绍祖笑道:“墨石山偏离,无村无乡,不知何时可归。说起来,是孙某慕林大人之名,主动请缨,放得了这差事。”
他说着,又很是直爽的一笑。 林松知道他为何主动请缨。 实职和实职有区别,新的的实职,没有机会,过个一年半载还和虚职一样。 孙绍祖一人在大宥城,想短时间得到权,要么费钱,要么费事。 “此事尚未定准,孙大人何必着急?待日后定准了,再议不迟。”
林松不咸不淡的说道。 孙绍祖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影响,他依旧笑的很直爽,还说: “不急,不急。孙某不怕吃苦,此去墨石山……” “此去墨石山艰苦,孙大人不妨另谋高就。”
林松同样笑看着他。 若没有林桦这档子事,孙绍祖同去便同去。 毕竟原著中十分不堪的贾蓉,没了贾珍的那档子事,如今为了逗弄儿女,已经可以泡在家中,整日抱着儿子女儿乱晃。 但孙绍祖不一样,想起林桦的话,林松的脸就黑了。 这可是试遍府中丫鬟媳妇的‘真豪杰’,本来好色的林桦听了他的话,竟生出在自己家也试一遍的心。 何况是判词里写明的中山狼。 听着孙绍祖的“我自请前去,我不怕吃苦,我受得住。”
等语。林松只说: “孙大人若无事,请先回吧。”
孙绍祖心中一惊,实不知道自己哪一点惹怒了林松。 林松只管又向贾赦一拱手,笑道: “舅父,实在对不住,眼下要筹备去往墨石山的事情,需安置好诸位匠人。不能久待,还请舅父……” 一言出,贾赦脸上不太好看。但话到这份上,他不屑留。贾赦定定的看了林松两眼,拂袖而去。 孙绍祖想再说,但贾赦走了,林松是摆明了不欢迎,他也只得随之离去。 偌大的会客厅,眨眼便只剩林松等人。 林松正要走,忽看到孙绍祖坐过的椅子。一股恶心感涌上心头,林松很是嫌恶的说道: “把这套桌椅清洗了送入库房,换一套新的来。茶杯也是。”
林松说着,就向外面走。 他自己也喜欢漂亮的姑娘,也觉得有些事无可厚非。 但孙绍祖这种肆意滥情的东西,他看见,脑海中就自动浮现出各种脏病的名称。 就连瞥一眼他用过的东西,脑海中想的也是会不会遗留下不干净的病菌。 虽然这个年代,可能还没有谋些病。 “把那椅子好好擦洗一遍,他用过的茶杯,多洗几遍,再收回库房。”
“是。”
小厮应下来,拿了出去,让丫鬟们仔细的洗,多洗几遍。回来见林松已走,他很是纳闷的道: “难道这个孙大爷身有恶疾?”
他不知道,也不敢问。 …… 匠人院还是很热闹。 为了凉爽。 他们忙里偷闲,正齐心协力的往架好的木架子上盖茅草。 稀疏的茅草,缝隙还透光,但比直面太阳凉快多了。 林松到的时。 新的凉棚已经搭了一半。 使院子里的画面很极端。 一边是热火朝天的加盖凉棚。 一边是几个铁匠正站在院子另一头的树荫下,赤着密密麻麻一层汗的上半身,用草帽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每个人的胳膊前身都被火炉烤的通红。看着搭凉棚的地方,仿佛在无声的说: 你们还喊热? 但院子是三个院子合起来的大院子,优点就是足够大。 大到凉棚在这头,铁匠在那头。 林松看看他们,笑道:“往那边搭一些。”
“他们不让。”
一个匠人说道。 林松到也没说什么。 把自己要去墨石山的事情说了,便开始笑着安排研发走向。 众匠人一一答应下来,又问道:“公子,你何时能回来?”
“不知。”
林松一笑,他对炸药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只能让人慢慢摸索,想来也费不了太长时间。 众匠人的脸上却显出慌乱之色。 有些事。 或许林松自己没有察觉。 但匠人们很清楚。 他们的研发,虽然也有过自己的想法,但林松描绘出的东西,总比他们想象的更真实。 而新式的东西,除了小部分是他们自己想出来的。绝大多数的东西,都是通过林松的指引出现。 若是林松走了。 匠人们甚至不敢去想这个结果。 “是因为禁苑的爆炸吗?”
匠人们神情凝重起来。 “不全是。”
林松一笑,又笑问道: “刘三今天怎么样?”
众匠人越发失落。 赵嗣出了林家,没几日就被发现死了。而刘三,马上就要死了。 “只剩一口气用老参吊着,太医已经尽力了。禁苑的几个人,就只剩他还有一口气在。”
“用生命研究出此物,可惜记录者也跟着毁了,不过,他已经是英雄了。”
英雄? 他们皆是一愣,想到倒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刘三,和死去的赵嗣。 他们没说什么,只是脸上仍带着悲伤。 “大人,您可否不去?”
匠人中有人问。 林松轻轻摇头。 又交代了几句,便回了明心阁。 到里面写了书信给太子,提了更换孙绍祖。 理由很简单,为人不堪。 太子也没问孙绍祖为何不堪,只向身边防太监问道: “怎么会是孙绍祖?我安排的人哪去了?”
东宫自是一片人仰马翻的混乱之景。 这片混乱,很快就烧到林松需要去点卯的地方。 当天夜里,人就换了。 孙绍祖不仅去不了墨石山,连实职,都有一次变成候选。 当天夜里,孙家毁坏了多少东西,无人知晓。 只是二十号去往墨石山的践行上。孙绍祖和贾赦一同出现。 贾赦自不必说。 而孙绍祖看似平静,心中想的却极多,恨不得把林松从马上拽下来。自己骑到马上,做这个指挥。 而贾赦从头到尾都在说:“还算有点出息。”
忽又长叹说:“琮儿若有他一半,该多好。”
而这边林松走了。 便轮到贾政等人前往别的地方。 贾赦此来,主要是为贾政送行。 贾政被点为学差,贾赦心里也是高兴的。 正自高兴着。 林松等一行人走远了,前来送行的人,当场就少了一大半 到了贾赦,虽也有人送行,但少太多人。 林松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拉送。 但他也不在意,一心只有所谓的墨石山。 在林松的印象中,墨石是煤矿的古称。 若能挖出大量的煤,无论有没有炸药拿出来,都是大功一件。 林松想着,决定到墨石山,再仔细看看。 正想着,信任指挥副使说道: “那是空山,能挖到的地方早便挖空了,真不知道去了能做什么?难道几百号人,带着莫名其妙的原料,在墨石山空耗着?”
他一边说,一边目光不善的看向林松。 林松看他的样子,沉声问道:“墨石山是空的?”
“也不是完全空,只是大石头挡着,有没有都是没有。”
副使话说的很干脆。 墨石山,墨石山。 有墨石,更有石头。 墨石夹杂在石头中,遇到巨石,只能放弃下方的好墨石。哪怕确定底下有墨石。 可以说,现在的墨石山,就是一座废山。 地方防屋舍早已腐朽,他们这帮子人去了,还要先想怎么住下。 就这样。 在副使的不高兴里。 众人还是在半夜找到墨石山。 到了才发现,说屋子时间太久,勉强能住人。那是胡说。 当年的屋子,如今只剩下几根朽木冲着天指着,上面落着一只乌鸦,听见人声,发出刺耳的一声呱! 让此处像极了噩梦之地。 只剩几根木头,证明这里曾经有人住过。 众人只得各自找个地方暂且歇下。 副使出身高门,本就不想来。好不容易把活儿推给孙绍祖,却不想太子执意让他跟着林松来。 “过几天,过几天我就找机会回京,我看谁敢拦我。我爷爷可是齐国公,齐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