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桦苦着一张脸,看着林松,终是很不服气的说: “我说还不行吗?”
“说吧。”
林松声音平静。 林桦不自然的低下头,说道:“匠器司。”
“匠器司?你别说喝了些酒,就胡说八道,那都是没影儿的事。”
林松的眉头越发皱了起来,一旁的周鲤忙倒了新的茶,给林松二人都满上。端到前面。 周鲤才说:“不要急,喝杯茶去去火气。”
“我刚才是有喝酒,但我没醉!这可是北静王提议,那些大臣敢多嘴?”
林桦提起北静王,得意万分。 “胡说。无缘无故,北静王怎会提议匠器司?”
林松满脸的不信。 林桦打了个酒嗝,喝了一口茶顺了顺,才昂首挺胸的说: “你不过是给北静王做东西的小官,你怎么知道北静王爷的想法?回头你升了官,跟着我去拜谢王爷,你才知道厉害!”
林松愣住。 他给北静王做东西? “你又胡说八道,那些东西,北静王……” “王爷手里边的多了,禁苑的人那个不听王爷的话,不孝敬王爷。”
林桦越发笑了起来,指着林松说道: “依我看,你不如早投到北静王殿下麾下。你跟着太子,不还是给王爷做东西,还升官这么慢。怎么有跟着北静王爷体面。像冯大哥,一把锃亮的转轮手枪,就是北静王赏的,你有吗?太子除了赏你那些无用的东西,有别的吗?”
林松便从袖子里掏了掏,掏出一把转轮手枪啪在桌上。淡淡道: “你说的是这个?”
“你有这个有什么稀奇?人神武将军府上,还有步枪,老长的那种!”
林桦酒劲上来,想着孙绍祖给他说过的话。他执拗的认为跟着太子,不如跟着北静王。 仍说: “神武将军府上的步枪,那可是……” 林桦还未可是完,就见林松慢慢的从袖子里抽出一杆步枪。 他嘴巴张了几次,拉着林松的皮裘上下看了起来。不停的说: “这么长的枪你塞哪了?”
“塞哪不重要,我就不信他神武将军府上,还有别的!”
林松指着桌上的长枪,满脸的不服。 林桦道: “你这枪不如冯大哥家的好,他们家的枪,都带着刀。而且四五十个呢,都在他们家后花园的假山里存放着,你不过这一个,还没刀。”
“没刀也是步枪,我若想加刀,一句话的事情。我就不信他们比得过我。”
林松一口喝尽杯中的茶,脸上已有怒色。 周鲤在一旁安静添茶。 看着越发得意的林桦,暗自摇头。 周鲤却觉得,北静王等人家里,处处都胜得过这里。 原来是他和孙绍祖一起,听惯了孙绍祖吹捧冯紫英、北静王。 真以为四王八公,皆以北静王为尊;各路豪族,皆以北静王为首。 甚至在心中认定。 哪怕是当今圣人、太子,想做什么事。 都要看北静王答不答应。 加上他随冯紫英、孙绍祖等人去过北静王府、西宁郡王府、齐国公府、治国公府等地。 见王府的峥嵘轩峻,尊贵气派。和国公府的豪奢气象。 再看文亭侯府,只觉处处透着穷酸。 不说摆设,就是家中的丫鬟婆子,也不如别家的仆婢穿的好。 林桦当真用心说道: “我难道是傻子不成?我也是有见识的人。我们文亭侯府,那里比得过别家?我们家里,为了讲究俭省,哪还有高门侯府的兴荣之气?主仆上下,难享富贵尊荣,终日运筹谋划,只为多省出一抿子银子。即将过节,也只是打扫,不见处处换新,张灯结彩,真是毫无排场可言。难道文亭侯府,贫到这等地步?我真是从不敢让他们知道!”
这一番话,真听的林松、周鲤双双瞠目结舌。 林桦见状,更是理直气壮的说道: “你们这样看我作甚?难道我说错了一点?你们倒是去王府高门家里看看,去瞧瞧别家的亭台楼阁、树木山石。论起富贵荣耀,文亭侯府竟比不上神武将军府。好歹冯大哥家的东西,处处都是新的!不像这里。”
林桦嫌弃的在书桌上敲了敲,道:“这是用了多久的老东西?也不见得是什么好木头,难道堂堂侯府,非要东西坏了,才肯换新的?”
林松和周鲤嘴角齐齐抽搐。 这是前朝时的木桌,黄花梨的。虽然有年头,却未腐败,反倒多年墨迹遗留,深染了笔墨书香气。 “你真是这般想的?”
林松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一边喝一边问。 “……”林桦倒是沉默起来,过一阵才说: “倒也不是。他们千好万好,我姓林,既不姓冯,也不姓孙。子松,我只是告诉你现实,你在那帮泥腿子面前,他们自然人人都捧着你,敬着你。你太少和高门子弟来往了,你不了解。咱们侯府,真的不如他们。”
林松笑了笑,继续喝茶,笑问道:“你说神武将军府的后花园的假山里,放了步枪?”
“可多了。”
一提这枪,林桦就来了兴致,摸着桌上的步枪,连声道: “两箱子这种长的,这个短的,北静王和冯大哥也都有。他们出城在山上打猎,两三枪便是一只狼,可惜我没有。子松,要不你给我一个吧。”
“这不是什么稀奇东西,若那里只有这两样,倒是你没见识。”
林松慢条斯理的收回枪,想了想,把手枪里的子弹退掉,递给了林桦。又补充道: “这个枪还有风险,有子弹挂在身上,意外走火的几率不算低。你只拿着枪玩吧。”
“哦。”
林桦眼巴巴的看着桌上的子弹,终是应了下来。但想到林松口中的没见识,他不服气的说: “冯大哥家里还有一个大炮呢。老大的一个,还放着一箱子炸弹,听说全轰出去,城门都要粉碎!”
“当真!”
林松连连摆手,笑道: “你别唬我,我不是好骗的,我可不相信他家能有那等稀罕物。”
“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林桦不服。 林松冷笑道:“眼见就一定是真的?你说他们有,他们就有?”
“就是有!”
林桦脸都急红了,指着林松道: “你自己没见识,还说我!”
林松冷冷的道:“周兄就在这里坐着,有本事你把有这些东西的人家都说出来,让周兄记下来,我才信你!空口白牙说有,算什么?你当我闻不见你身上的酒气,不知道你在胡吹胡说!?”
“我胡吹!我林桦何时胡吹过一句?周兄,你去拿纸笔,我说你记着!”
“记什么?你也只知道一个冯紫英。林桦,不是我瞧不起你,你有本事,把有枪有炮的都说出来,我才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