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松笑看着他,笑问道: “想不到在你心里,你雷家的招牌竟这般重要。”
雷经武闻言,很是认真的说道: “那是我立身之本,也是我雷家真正的根基。若是一朝倒了招牌。”
雷经武摇摇头,说道: “说实话,多少人巴不得我家的招牌倒了,好他们家爬上来。毕竟我们家的本事有限,不像大人,别人学了这一样,您还有另一样。您总能拿出世人闻所未闻的东西。我雷家的私藏的虽有,但别人把这私藏的学通了,我雷家的本事,也就尽了。”
雷经武摇摇头,说到这里,忽有笑了起来,又说: “这不提也罢,到底是本事不够,若是我家的本事足够深,也不怕外人知道。不过我还是要多谢小林大人。火车一成,家父及族人,已经在来大宥城的路上,就算谋不得一官半职,也是为国做事,到底能让子孙沾光。”
林松笑了两声,没多说。 在禁苑中留了半日,仍回到家中。 却不想到了家里。 史湘云正在房里哭。 林松问了才知道。 史家倒了。 倒的毫无征兆。 多少人还在猜测,荣国府还能存留几日,史家突然被抄了家。 史湘云父母早亡,又已经嫁人,才逃了一节。 可史家的其他人就不一样了,一个个都入了狱。 林松闻言,搂着史湘云,叹道: “别哭了,这些事,谁说得准?”
史湘云哭的越发厉害。 夜里好不容易睡了下去,又哭醒了过来。 林松看着她,终是没多说。 等半个月过后。 史湘云将走出来时,薛家出事了。 不知谁支持者苦主冯渊的家奴上大宥城告御状,还刚好碰对了人。一张奏折直达天听,圣上震怒。 不仅下旨捉拿薛蟠,还将当年乱判葫芦案的贾雨村再度罢官,又要追责举荐贾雨村之人。 林如海第一个请罪,罚奉半年。 本就停职在家的贾政更是麻烦,直接有人上门收走了他的官服官帽。 虽无更实质的惩罚,但威慑之意溢于言表。 让京中无数人认定。 下一个要倒的,定是荣国府。 但依旧不是荣国府。 抄家的人马,直接蹬了王家的门。 王家还想明哲保身,和荣国府先撇清关系。 官差上门才意识到不对,却为时已晚。 史湘云得知此事,心里直念佛。 可王家抄家的事还未完。 荣国府先出了一档子事。 贾琏要休妻。 这消息传出来,有人叫好,有人怀疑。 林松就是怀疑的人之一。 王熙凤还没让人打下尤二姐肚子里那成型的男胎,更没逼死尤二姐,。 她虽然和贾琏的关系渐行渐远,但还没闹到休妻那一步。 但没几日。 林松就得知。 贾琏觉得王熙凤和别的男人有私。 不顾王夫人等人的阻挠,将王熙凤被休弃了,连带巧姐儿也被撵了出去。 多福来找林松描述这一幕,呲牙咧嘴的说: “爷,您不知道。琏二奶奶哭的可厉害了,但琏二爷一点不留情面。琏二奶奶带着巧姐儿跪在荣国府大门前,琏二爷当街叫骂,真是半点脸面也不要。听说尤二姐已经入了荣国府,虽然走的是偏门,只拜见了邢夫人,里面人都喊一声二奶奶了。”
林松只觉荒谬,又问了一遍,说: “贾琏把王熙凤撵了,接尤二姐过门?”
“可不是?原先只有宁国府老子不老子,儿子不儿子,没一点规矩。现在都有人说荣国府门前的石狮子都是不干净的。听说尤二姐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已经三个月,把脉的都说是儿子。一个个都供着敬着,只等她生出个儿子来。”
多福连说带比划。 林松沉声道:“若是她能把孩子生出来,还真是贾琏的第一个儿子。”
多福一阵呲牙,说: “爷可越发厉害了,面都没见过,就能铁口断男女。要是算准了,回头禄儿有了,我说什么也要把她带到爷跟前,让爷瞧瞧。”
“你这是贫嘴贫到我头上了,你过来,让我看看你和禄儿能不能成。”
林松也笑问。 多福忙说:“能成,能成。禄儿老子娘都答应了,早就想求爷答应,只是老见不到爷。”
“你就贫吧,别人见不到,我在什么地方,你还不知道?”
林松笑着摇摇头,正要再说。 忽有听人来说: “荣国府也被抄了。”
但说话的人,不觉得稀奇,听的人也不意外。 唯有多福极为嘴损的说: “尤二奶奶位置还没暖热,就先挪窝了。”
说话间,头上就挨了一指头。 多福也自知失言,正想再说一些话补救一二。 但林松已经快步走了出去。 往门边去。 等到了大门前。 没等多久,果然见一队官差跑来。 多福的脸瞬间就白了,颤声道: “大爷,这还有咱家的份儿?”
林松摇摇头,静待这些人上前来。 来的人极有礼貌,看见林松立即行礼,一点不拿大。满脸堆笑的说: “听闻荣国府的老太太辞世之前,曾送了许多珍宝……” 林松不咸不淡的说: “荣国府的老太太,是我的外祖母。那些财务,是她自知时日无多,恐等不到舍妹出嫁,先行送来的添妆。这添妆可也犯了事?”
“没有没有!”
那人赶忙摆手,说: “不过是来问一问,就问一问,绝无别的意思。林大人莫要多心。”
林松的确没多心。 就算是皇室,也不会情意舍弃还有用的棋子。 看着眼前的人,林松似笑非笑的说: “你跑这一躺,难道只为了问这一句话?”
那人赶忙说: “小林大人,我等奉命问话,绝无他意,绝无他意。”
“没有他意。”
林松冷笑道: “你别忙,有什么是什么,我自全都记上,一点不添油加醋,全看圣上裁夺!”
“小林大人恕罪,我们真是来问一句。原是荣国府哪里的帐糊涂的很,这里缺一笔,哪里漏一片。我们不得已才来问一问,绝对没有别的心。”
林松仍旧冷笑。 荣国府的结局早已在意料之中。 他也知道会有人来。 只是没想到来的人会说这些话。 “你还不走,是要我请你进去,好好招待你一番?”
林松话说的毫不客气。 那人赶忙说: “小林大人请回,我们这就走,我们这就走。”
林松冷笑了一声,正要走,眼尖的看见又有一队人赶来。 离远了林松看不清楚。 只能看出这些人目标明确,是冲着他来的。 林松目光一凝,忽的一脚踹在立自己最近的人身上。 下一刻。 枪声响了。 但打偏了。 这些人比上次的人还不如。 这次的人,只有为首的人,手里有一把枪。 就一把枪,还偏的离谱。 别说伤人,连人的一根头发丝都没伤到。 就这样。 这几个人被五花大绑的带走,下一队的看见,飞速跑过来,说: “小林大人,你们没事吧。”
“没事。这些人藏在城内,手里有枪,却不敢开枪试用。连手枪有后坐力都不知道,一枪偏到了天上。”
来的人听见林松的话,顿时松了口气,才说: “小林大人,殿下托我向您问好。我们说了句,我也好交差。”
林松指着地上的人说: “你带他们回去重要,还是和我说话重要?不要舍本逐末,带上你的功劳快走。”
这人倒是很听话。 林松让他带人走,立即就带人走。 几日过后。 林松在禁苑田边的树荫底下打盹时。 忽然有人来报,说: “前几日捉住的那批人吐了口供,该抓的人已经抓尽,各类枪械也都收入库中。”
林松闻言,笑道: “还请告知殿下,虽然抓了,仍要提防手枪的事。这是利器,若有人在深山老林里练了一手好枪法。人被杀了都可能不知道是谁杀的自己。”
“小林大人放心。圣上已经下令严禁枪械。火器营上下,非出战,不得携枪外出。谁若违令,斩立决。”
“再者是枪药存储,必须一文一武两位大人同时掌管钥匙,两个大人一起,才能开钥匙。并且每一杆枪,都要有特定的编号,谁拿了枪,谁就留下一个名字。枪不见了,记录者斩。”
林松笑道: “若是斩了录者,仍找不到?”
“小林大人放心,此物不容差错。录者会死,我们这些人若是寻不到,一样要砍头。”
林松默了一瞬,让他走。 却不想他不仅没走,还说: “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林松问。 他说:“圣上下令。荣国府贾赦、贾政、贾珍、贾琏等人,斩。然贾宝玉等人年纪小,现在已经放了,都在京中各处游荡。荣国府的宝二爷,一直在贵府附近游荡。林大人无暇管顾,殿下托我问一句话。”
林松淡淡道: “大宥抄家,祖地是不抄的。虽然他们家到了,但他折回祖籍,照旧过他宝二爷的好日子。依我看,不妨打发他一辆车,让他回金陵去吧。”
毕竟王熙凤早就到了金陵。 若说她带着女儿,身无分文的走。 林松可一点都不信。 “只送他回金陵?”
这人有些诧异的看着林松。 林松说: “我不至于和一个不成器的疯子置气。他沦落至此,想来每日浑浑噩噩,越发痴傻,我和他这样的人计较什么?”
那人闻言,想到外面人对贾宝玉的形容,一时也没说什么。只是又问道: “荣国府的几位姑娘,现都在薛家住着,那贾环、贾兰和贾琮三人,这些时日一直在小林大人的茶馆里混日,可要把他们也送走。”
林松闻言,心中一冷,仍浑不在意的说道: “他们这帮小的,不成器。那个茶楼,原是我和他们三个玩的。你们问他们一句,若是想回祖籍,就送他们回去,若是不想,茶楼管他们吃住。”
“只管吃住?”
那人又问。 林松腾的一下坐直了身子,冷声问道: “这问来问去,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不妨明说。”
“小林大人,小林大人莫恼,下官没别的意思。”
“没别的意思,你竟是来审我的。你若觉得我有歹意,不用你来问,我这就入宫请罪,一切由圣上、殿下裁夺。不必你在我跟前东问西问!”
那人忙说:“是下官多嘴了。”
“多嘴,什么多嘴?能走到今日,有几个人会多嘴?你看我年轻,不惯你们这些事,就听不出你话里话外的意思不成?”
林松从椅子上下来,虎视眈眈的看着他,怒斥道: “那你就打错了主意!我不计较,不爱这套,却不是不知道!更轮不到你来阴阳怪气的审我!”
那人直接跪了下来,扬声道: “小林大人,下官绝无此意!下官只是问两句话罢了。”
“问两句话,那你问的可真不少?你是生怕问漏了一句。我倒是要问问你,我要是把贾宝玉接到府里供起来,你要怎么样?我要是把荣国府防余孽,都接到府里供着,你又怎么样?”
那人喏喏不答。 林松替他答了,冷声道: “我若都接了,你是不是先告我一个包庇!”
“绝无此意!小林大人,下官……” “好一个绝无此意,那我问你。他们三人在茶楼,我若不止是包吃包住,你待如何?”
林松冷眼看着他,厉声道: “你若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我今天就和你问到底!”
那人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史家倒了,王家倒了,贾家也倒了。 薛家是没被抄家。 但薛家好不容易沾上的皇字,又没了。 侥幸活了几年的薛蟠,正在押解回京的路上。 就有人想借故生事,把林家和贾家、史家的关系绑紧。好让林家接着遭殃。 可这些话。 怎么能说出来? “小林大人,下官打小就有这毛病,就爱问来问去,问个没完。但下官真没别的意思,下官……” “你可别说什么下官,你这下官问起我来,可比我厉害。”
林松毫不客气的挖苦,冷笑道: “你们的那些虚套,我是一个字都不会信。我只问你,是谁让你来的!”
“下官奉太子殿下……” “你若是奉太子殿下之令,你现在就随我入宫见架!太子殿下要问我什么,可都是直接招我入内,可不会再隔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