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玉楼眨眼，觉得好像说的也是有几分道理。姜曦禾将窗子掩上：“要不要跟着去看看？”
玉楼摇头，将姜曦禾连拖带拽的弄到了床榻之上：“主子，您如今身子不好，还请您多顾虑顾虑自己的身子吧。”
“这种小事，您有何必去守着盯着，横竖有秦将军和晋阳侯啊！”
姜曦禾恹恹的打了一个呵欠：“虽然我觉得你说的是对的，可还是想跟上去瞧瞧，那个所谓的杨山是怎样的一个人。”
“不管是谁的人，都和主子没多大的关系，主子您如今唯一要做的，就是好生生的养着自己的身子，然后去京城见太子殿下。”
玉楼叹气，“您知道太子殿下对您有多好吗？”
“有多好？”
姜曦禾顺着她的话问道。玉楼将姜曦禾的被子掖好：“就是好到，属下见了也忍不住嫉妒，若非他是主子您的男人，不管如何属下必定也是要去争取一番的！”
“按照你的说法，他还真的挺好的。”
姜曦禾安安静静的躺在床榻上，瞅着玉楼，“但如果你真的这般做了，估计长生就要哭死了。”
铁蹄声越来越近，可姜曦禾的眼皮子却是越来越重，不一会儿便完全陷入了昏睡之中。玉楼坐在床边瞧着，等着姜曦禾睡着之后，才起身去了她的床榻边上。记不得是哪一年，她曾对自己说过，梦里的一切都是当不得真的，可而今她却没法不当真。山里白茫茫的一片，无花草虫鱼鸟木，也无半点人烟，只有嶙峋的怪山，全部都由着石子堆砌而成。她辛辛苦苦的好不容易攀爬上了最高的位置，还未来得及振臂欢呼，就感觉身后一痛，一大股力道，拼了命将她往山下推去。在她摔入山崖的时候，她惊慌失措的回过头，看见了那站在她背后之人的样貌。是与她一模一样的脸。是她的妹妹，姜卿浅。忽然，惊雷而下。姜曦禾瞬间就被惊雷给惊醒，玉楼早就醒了，见着她坐起来，连鞋袜都来不及穿，赤着脚便跑到了床边：“主子，您怎么了？”
冷汗密密麻麻的已经布满了她的额头，她扶着玉楼的手，颜色雪白。“没什么。”
姜曦禾摇头，可手下的力道却好像没有控制住，狠狠地掐住了她的手臂。有些痛，玉楼心想。“梦靥而已。”
休整了片刻，姜曦禾恢复平静，又重新抬头，“我梦见我被人从山崖之上推了下去。”
玉楼很小的时候，就跟在姜曦禾的身边了。这些年她梦靥之事，常常有发生，却极少像现在这般冷汗直冒，还有些惊慌失措的。再联系到她刚才所言，一条线是倏然就串联起来。能让主子这般大惊失色的必定不是寻常人，而且还可能是主子极其亲近之人。主子亲近之人不多，能护在心里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几乎刹那，一个人的名字便呼之欲出。玉楼反握住了她的手：“主子说的可是小公主？”
姜曦禾的嘴角紧紧地抿着，没有开口，但是她的沉默已经是最好的代表。自打在京城见过姜卿浅之后，玉楼便直觉她不是什么好人，而今所有的猜想得都得到了证实。玉楼握住了她的手，十分郑重的说道：“主子，这是上天给您预警了，小公主虽然是您的亲姐妹，可到底留不得了。”
“我无法接受。”
姜曦禾痛苦的闭了眼，“浅浅，她想杀了我，为什么？”
虽然打了雷，可肃州却未有半分雨水落下。晋阳侯抬头望天，走到了秦君的身边：“其实我还是挺好奇的，你们大楚为什么要插手管这件事？”
秦君也跟着看了眼月色：“自证清白罢了。”
“嗯？什么意思？”
晋阳侯被秦君没头没尾的一句，弄得有些糊涂，随即便开口追问。秦君不知从哪里折了一只树枝来，坐在地面上画着，面前都是一堆图，很容易就被他给画出了一个图案来。可是月色模糊，让晋阳侯瞧不清到底是花了些什么样。秦君画完之后，便用脚将面前的全部抹去，还顺手将树枝给折了：“说起来，这件事也是我御下不严之罪。”
“何意？”
晋阳侯问道，心下却不由得暗骂起了姜曦禾。他就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打着什么为了肃州百姓的幌子，到头来还不是为了在大燕境内，处置他们的背主之人。秦君叹气：“如今这些流寇的首领，名叫杨山，原是我军中麾下的一名将军，我幼时见到的他，见他无依无靠便带回了府，谁知道竟然是引狼入室。”
“他与几年前燕楚一站中逃跑，至今未归。”
秦君道，“我本以为他已经死了，就连衣冠冢都给他立了，谁知今儿却接到了殿下的传召，来了才知，杨山并不曾死，而是潜在这里当了一个流寇的头子。”
“这事，是我之过。”
“秦将军客气了。”
晋阳侯扯着嘴皮子笑，可眼中却无半分温度，“你说他好端端的，放着声名显赫的将军不做，为什么要来这里当那个劳什子的流寇头子？”
秦君道：“临走之前，殿下曾说过，这个杨山和大晋人有些接触，恐怕是大晋的探子。”
晋阳侯嗯了声，又没了声音，等着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如果他真的是大晋的探子，你当如何？杀了他？还是看着你们多年的兄弟情分下，保下他一命。”
“他现在处在大燕境内，应该如何，自然是由着你们来处置，再言……”秦君凝望着黑夜，“我就算是看着我与他多年的情面上，有心保他一命，你觉得我们殿下是那种心慈手软之辈吗？我若真的是为了杨山好，那应该当场就就一刀了结了他，免得在受什么皮肉之苦。”
晋阳侯点头，似乎很是赞成秦君的话，不过他刚一点完头，就笑眯眯的开口：“可惜秦将军这个如意算盘要落空了，我们临走之前，殿下就曾嘱咐过，务必要将那个头子的命给留一下来，毕竟秦将军也知道，殿下所言有理啊！”
“我怕咱西北军中出现了叛徒，所以不管如何，都需要那人去指认一番的，哪怕只是走走过场也行。”
秦君点头：“其实像杨山他们的嘴，通常都挺硬的，一般的严刑拷打，可逼供不出什么来。”
“这样啊！”
晋阳侯的语气有些无所谓，“就算是问不出什么来，也还是需要问的。”
“若侯爷真想从他们的嘴里撬出一些有用的东西来，不妨去请我家殿下吧。”
秦君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帮晋阳侯一把，所以便提及了她的名字。“你家殿下？”
晋阳侯琢磨道，“你说的不会是明和公主吧？”
“就是她。”
秦君拍了拍他的肩，“殿下审讯人的手段不错，你可以前去请教一下。”
“保证他们有多硬的骨头，也能一点点，一寸寸的全部给你敲碎了。”
只是简简单单，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可却让晋阳侯瞬间汗透衣衫。他想……其实他是见识过姜曦禾审讯的手段的，一个小姑娘，手段毒辣，就连当时已经快要及弱冠的他见了，。都免不了带出几分心惊胆战来。如今已经过去了这般久，想来那些手段必定是更进一步了吧。晋阳侯摸着下巴，将头抵在了树干上：“天快亮了。”
天才灰蒙蒙的亮，姜曦禾便醒了，而靠着她的玉楼却睡得正香。她披上衣裳，坐到了窗子坐下，长沂却冷不丁的出现在了窗子外：“主子。”
姜曦禾伸手，将窗子又推大了一些：“情况如何？”
“不知道，秦将军他们现在还没开始攻山了，不过我瞧着他们的精神面貌都不挺不错，应该没什么大碍，不过肯定是会有人伤亡的。”
长沂一跃而进，“刚才的时候，我将山中的地形图给了秦将军和晋阳侯，大概对他们还是有一些帮助的。”
“山中情况如何？”
姜曦禾又问。长沂摸着下巴，长身倚在墙上：“他们不像是流寇，倒像是将士，有些应该还上过战场。”
“能瞧出来是大楚还是大晋的吗？”
“这个倒是不能，不过领头的的的确确是秦君麾下的杨山杨将军，不过……”长沂道，“我总是觉得他们背后应该还有人，杨山只是那一群的领头人罢了。”
姜曦禾漫不经心的嗯了声，也不知在想什么，手指无意识的划过了窗棂上的灰，将它们全部带了起来：“那西北军中如何？”
“还没有什么动静。”
“晋阳侯他们出去，西北军中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你们再盯紧一点，必要时……直接……”姜曦禾一双眸子，泛着冷光看着长沂，“明白吗？”
长沂作揖：“属下明白，定不负主子所托。”
“等着这事解决干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姜曦禾看着外面初升的旭日，这句话也不知对着自己说，还是在和别人说。窗外，朝霞初升，日头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