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玥神色一敛,目光看向封煜,静等下文。封煜低声说道,“那个紫檀全名叫做邓紫檀,乃是宜城邓家米铺现任少主的妹妹。”
宁玥低语道,“果然是邓家。”
“嗯。”
封煜轻声应道,“邓家在宜城的宅子,你也见过了,极为奢华。自上元节后,邓家便在王城世族里有了一席之地,这次邓紫檀是跟着陈钰彤进来的,所以她出月华庄,也没人注意。”
“邓家米铺闹出那么大动静,就是为了在王城有一席之地。”
宁玥轻声说道,说着,她眉梢微蹙道,“昨夜,在那紫檀房中,烛火昏暗,我竟没瞧出那纱裙是轻容纱。轻容纱产在亳州,亳州离昌城不远,只怕这邓家不是一般的商贾大族。”
封煜点点头道,“嗯,此事我会让人去查,邓家若是昌城那位的人,总会露出蛛丝马迹。”
宁玥想了想,又低声说道,“陈丞相虽然嫉妒我父亲,总想将户部大权掌握在自己手中,可他向来知晓轻重,昌城那位又是陛下的心头刺,陈丞相恐怕只把邓家当做一般的商贾大族。更何况,陈钰彤对紫檀表面亲热,可亲昵中却带着不耐,邓紫檀对陈钰彤却是不屑一顾,若邓家真是那位的人,也就解释得通了。”
封煜深深地看了一眼宁玥,陈钰彤几次算计宁玥,陈丞相更曾对宁王出手,想不到宁玥竟然还能对陈丞相有如此中肯的评价。“只是这白狐毛串绳的事,仅凭我给长公主讲的那个故事,只怕陛下不信。”
“邓家既然有这个心,不会只指望丞相府和长公主。长公主若是喜爱这串绳自然最好,如若不然,他们也有后招。你且瞧着,用不了多久,王城里,不论世族大夫还是朝廷命官,绝对会有人用上这串绳。”
封煜唇角一勾,露出一抹晦暗莫名的笑容来。宁玥深以为然,“我已经在陛下的心里种了一根刺,到时候就看,是谁拨乱这刺,让陛下介怀了。不过丞相府那边,我们也不得不防,我想今夜……”“去一趟焚烧塔?”
封煜戏谑笑道。“嗯。”
宁玥点点头,封煜每次总能想她所想。封煜轻轻刮了下宁玥的鼻尖,脸上挂着宠溺的笑,再次倾身上前,“玥儿若是许我样东西,不用玥儿去,我便能把此事办得妥妥帖帖的,嗯?”
封煜熟悉好闻的茶香,忽地萦绕在鼻尖,俊美无俦的脸近在咫尺,两人几乎鼻尖相抵,这突如其来的亲近,顿时让宁玥再次乱了呼吸。宁玥只觉自己向来聪慧的脑子,在这一刻竟然像浆糊一般,一片混乱,她下意识地应道,“什……什么东西?”
话已出口,宁玥才反应过来,差点没咬掉自己的舌头。封煜瞧着宁玥懊恼脸红的模样,脸上的笑容越发深了几分,如玉的手指摩挲着宁玥娇嫩的下颌,轻轻抬起那张绝美的小脸,宁玥身子一僵,眼帘轻颤着。封煜俯首在宁玥耳旁,低声说道,“只要玥儿给我一壶上等酒即可。”
宁玥一怔,绝美的小脸酡红一片,想着封煜定是要取笑她了,却不料,封煜反而直起身,下一刻,宁玥只觉腰身一紧,已被封煜揽入怀中。封煜沉稳的心跳声近在耳边,男人轻轻顺着宁玥的墨发,柔声道,“明明是才及笄的少女,心思却这样深。”
宁玥靠在封煜的怀里,缓缓垂下眼帘,“人生在世,本就是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之地。”
封煜一顿,良久方道,“以后,我会护着你。”
*陈钰彤在寿宴上丢了脸,故而在寿宴当日晚,便回到了丞相府。原本十拿九稳之事,被陈钰彤弄砸了,陈丞相震怒,将她训斥一顿,罚她在自己的院子里抄写《女戒》二百遍,抄不完不许出院子。陈钰彤将自己锁在房内,靠在美人榻上,细细回想今日发生的事,为何在这须臾间,长公主便对这轻容纱裙失了兴致。难道……问题出在那白狐毛串绳上?陈钰彤面色一冷,起身走到书桌前,写了一封信,交给自己的贴身婢女。待到夜深人静时,只听窗棂轻声一响,陈钰彤侧首望去,一道身影已闪身而入。未免别人发觉,陈钰彤并没有点灯。月色下,来人身着一身紫色长衫,墨发绾了个发髻,规矩地束在脑后,俊美的容颜虽然挂着笑,可却带着些冷意。与封煜浑然天成的淡漠疏离不同,这少年公子的冷意中有一抹阴鸷。来人正是邓紫檀的哥哥,邓家少主邓瑾瑜。陈钰彤面沉如水地看着他,冷声道,“邓瑾瑜,我不管你和父亲是怎么谋划的,若是你真心倾慕我,就帮我杀了她!”
“杀了她,好让你嫁给封世子?”
邓瑾瑜冷笑一声道。陈钰彤一窒,“世子心中根本就没有我,就算宁玥死了,他也不会娶我。”
“那宁玥是死是活,又有什么干系?”
邓瑾瑜的目光落在陈钰彤脸上,唇角浮起一抹戏谑的冷笑。“她数次羞辱我,让我出丑,若是不杀了她,难消我心头之恨!”
陈钰彤咬牙切齿地说道,原本清丽脱俗的容颜扭曲起来,变得不堪入目。邓瑾瑜缓缓走到陈钰彤身前,指尖一勾,托起陈钰彤的下颌,让她的目光与自己对视,随即,邓瑾瑜沉声道,“我帮你杀了她,你能给我什么?”
陈钰彤看向邓瑾瑜,他虽然在笑,可笑意却不达眼底,陈钰彤只觉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竟丝毫不弱于自己久居上位的父亲。陈钰彤身子一颤,“你……,你想要什么?”
邓瑾瑜低笑一声,缓缓松开了自己的手,随后,他从袖中掏出一个锦袋,轻轻地放在桌子上,“自己想办法,把这个东西交给宁玥。将宁玥引到锦袋里写的地方,我自有安排。”
话落,窗棂轻声一颤,邓瑾瑜的身影已消失无踪。陈钰彤心中一跳,缓缓拎起锦袋,锦袋出乎意料的沉。陈钰彤打开锦袋,只见里面放着一块黑漆漆的物事,根本不知到底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