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绣衣早就知道唐晴加入了蜃楼,因怕唐欢多想,故意装得很惊讶,跺了跺脚,道:“唐大小姐,你脑袋被驴给踢了吗?放着好好的大小姐不做,居然加入了蜃楼,这下可好,你兄长被禁足,你父亲也被罢免了家主职位,可都叫你给连累了!”
说完,偷着瞥了唐欢一眼。
唐欢负手望着外面如丝细雨,并未作声。 何绣衣正色道:“唐堡主被撤销了家主职位,那唐门现在由谁做主?”唐欢道:“目前长老会正忙着商讨处置他们父女兄弟三人的方法,尚未推选下一任家主,暂由唐老太代掌家主一职。”
顿了顿,又道:“唐晴的事儿比较严重,关她的地方日夜有人值守,没有唐老太的准许,谁也不能接近。你一个外人,连唐家的大门都进不去,想见唐晴,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何绣衣想见唐晴,只是想通过她打听柳跖和柳蕙的下落,因为与柳蕙分别时,柳蕙曾拉着她的手说过:“我先跟我哥去唐门,之后再去青竹堂找你们。”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柳蕙一直都没有来,甚至连一封信都没有,何绣衣觉得奇怪,今日正好遇到唐门的人,自然忍不住要问一问。没想到的是,柳跖和柳蕙还没下落,唐晴又出事了,这可真是祸不单行。 何绣衣叹了口气,又向唐欢道:“你知不知道那封匿名信是谁写的?”
唐欢摇了摇头,道:“信上没有署名,所以我才说是匿名信。那封信是从门缝里塞过来的,守门人见信封上只有五个字——唐老太亲启,就将信交给了唐老太。估计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交到唐老太手上的那封信,会让唐门发生这么大的变故。我也不瞒你,自我们唐门创立以来,还没有一位家主是被半途罢免的,唐川是第一个。”
何绣衣沉默半晌,忽然道:“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写信人为什么要把信写给唐老太,而不是别人?”
唐欢道:“这根本不能算是一个问题。如果由我来写这封信,我也一定会写给唐老太,而不是别人。”
何绣衣道:“为什么?就因为唐老太是长老会的首席长老?”
唐欢神色凝重,道:“唐老太可不仅仅是长老会的首席长老,还是唐门中激进派的领头人。在外人看来,唐门中人都姓唐,是同一族人,也可以说是一个大家的人,但因为个人理念不同,内部产生了很多派别,其中最大的两个是以唐老太为首的激进派,和以唐川为首的保守派。激进派觉得唐门不应该故步自封,应该主动向外扩张,不但要做巴蜀诸方势力的龙头老大,还要让唐门成为天下第一等的势力。保守派的人则提倡以人为本,反对激进派大胆激进的做法。他们认为怎样让唐门中人过得更好,才是最应该考虑的问题,不应该让唐门陷入到争权夺利的漩涡中去,这会为唐门带来灾难。这两个派别理念相悖,多年来一直在争夺唐门的领导权……” 瞥了一眼唐葫芦等四人,唐欢又继续说道:“唐晴加入蜃楼本不是什么大事,如果她不是唐川的女儿,单她是唐家人这一点,唐老太也不会把她怎样。但她偏偏是唐川的女儿,是保守派魁首的女儿,激进派的人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击保守派的机会。现在你是否已经明白,写信人为什么要写信给唐老太,而不是别人?”
何绣衣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这封信只有交给唐老太,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价值。但你有没有觉得这件事有一点很奇怪?”
唐欢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不是觉得这封信是唐老太等激进派的人,为了打击保守派使用的一种手段?”
何绣衣重重点头,道:“我就是这个意思。”
唐欢道:“不管是不是手段,唐晴加入蜃楼是事实,单就这一点,就足以将唐川拉下马了。”
何绣衣沉默片刻,又向唐欢问道:“你是哪一派的?激进派还是保守派?”
唐欢转头看着她,微笑道:“你觉得我是哪一派的?”
何绣衣认真思索了一下,道:“你此番前去巴山城,自然是为了响应东门夜雨的号召,一起对付云门,那你跟唐老太一样,都是激进派的人。”
唐欢摇头,道:“错了。”
何绣衣道:“难道你不是激进派的人?”
唐欢道:“唐老太的野心很大,她领导的激进派行事大胆激进,确实为唐门创造过辉煌,但辉煌的背后也潜藏着危机,这很可能会让唐门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我一向不喜欢搞派别对立,但如果非要我选,我会站在唐川那一边。”
何绣衣道:“除你和唐老太外,长老会里那五个长老,是激进派的,还是保守派的?”
唐欢道:“唐晴的事发生以前,长老会七位长老里有三个是激进派,三个是保守派,我一向保持中立,有时看不惯激进派的做法,也偏向保守派一些,总体来说,两方势均力敌。唐晴的事发生以后,随着唐川被撤销家主职位,那三个保守派的长老相继被挤出了长老会,现在长老会里有六个都是激进派的人,唐老太现在是唐门最有话语权的人。”
何绣衣道:“你偏向保守派,那可得小心了,那三个保守派的长老都被挤出了长老会,他们的下一个目标一定就是你了。”
唐欢道:“只要我别过分干涉他们的事,他们一般不会对我动手。”
何绣衣道:“为什么你这么肯定,他们不会对你动手?”
唐欢笑道:“因为我是唐欢,独一无二的唐欢。”
何绣衣白了他一眼,道:“说了跟没说一样。”
唐欢道:“我已经说了,只是你没听懂而已。”
何绣衣见唐欢总往唐葫芦等四人那边瞧,说话的声音还特别低,心内奇怪,小心问道:“你是在提防他们吗?”
唐欢把手挡在口边,小声道:“他们四个都是唐老太的人,我可不想让他们回去乱嚼舌头根子。”
何绣衣一惊,向那四人瞟了一眼,小声道:“你为什么不早说,我只顾说,可没想那么多!”
唐欢摆了摆手,道:“放心好了,他们几个都是话匣子,凑到一处有说不完的话,可没心思来管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