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凌风慌忙走到仇涯子面前,行了一个大礼,道:“晚辈素凌风,拜见仇教主。适才误把卓少主认成盗贼,还妄自施了鞭刑,实在是罪大恶极,请仇教主开恩,取我狗命,以赎罪过!”
这话说得九幽谷主和钟无疾直皱眉头,相互看了一眼,均不知素凌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那婢女芷儿知道内情,双手托着要送仇涯子的礼物,在一旁抿嘴偷笑。 卓君来斜瞅看素凌风,目光中满是怨忿之色,却不敢说什么。 仇涯子初见卓君来那副狼狈样,着实吓了一跳,后来见卓君来安然无事,只受了一点皮肉小伤,并不妨碍性命,方才放下了悬着的心,道:“素贤侄不必多礼,既是一场误会,便没什么可怪罪的。”
素凌风笑道:“我常听人说仇教主宽宏大量,胸纳百川,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晚辈素来仰慕仇教主威名,日思夜想,总想着有朝一日,能见上一见,当面聆听仇教主的教诲,若能遂愿,死而无憾。”
“在此之前,我本想远走西域,只求天公降幸,让我瞻仰到仇教主的圣面,奈何义父行动不便,说父母在,不远游,何况我是个残疾,我这才打消了这个念头。我本以为今生无缘再见仇教主仙颜,注定要含恨而终,岂不想仇教主竟移驾到了九幽谷,真是老天开眼!”
钟无疾暗想:“我几时说过这种话,我怎么不记得了?”
素凌风道:“不管怎样,总算见到了仇教主一面,我的心愿算是达成了!请仇教主立刻取我狗命,一来以赎冒犯卓少主之罪过,二来愿我魂魄永伴仇教主左右,日夜聆听,早得大道。”
说罢,摘下腰间佩剑,双手捧到仇涯子面前。
仇涯子笑着将剑推了回去,道:“素贤侄不必如此,若君来真有偷盗之心,只打一顿,都是轻的。素贤侄长君来几岁,算是他的大哥,大哥教训小弟,劝他改邪归正,不算越规;若真是误会,那就更不需再提了。”素凌风再三推剑,想请仇涯子取他狗命,仇涯子执意不肯,两人推拒了一会,方才罢了。 素凌风将剑挂回腰间,握住卓君来的手,道:“卓少主,刚才我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实在对不起,希望你不要怪我。”
卓君来挤出一丝微笑,道:“既是误会,自然不怪。”
素凌风笑道:“卓少主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如此气度,我竟然没有认出来,真是瞎了我这双狗眼!”
素凌风摇头叹息了一会,又向仇涯子道:“仇教主远驾而来,舟车劳碌,晚辈理应厚礼相接,怎奈昨日刚刚回谷,没有准备,只好临时编织了两件手工制品,想送给仇教主作为礼物,希望仇教主一定不要推辞。”
一提手工制品,卓君来的脸色变了三变。 仇涯子是客,本该带礼才对,哪有收礼一说,但听说只是两件手工制品,又见素凌风一脸敬诚,不好拒绝,便笑道:“素贤侄如此费心,老夫只好厚着脸皮收下了。”
素凌风一笑,向芷儿招了招手,芷儿快步走上前,素凌风拿过芷儿左手中那个竹制品,先指着下方那个“蛤蟆”,向仇涯子介绍道:“此物名为玉蟾,乃月之精华所化,镇守广寒宫,伴月而行。月出则出,月落则息。人间年年岁岁朝朝暮暮时时刻刻都在变化,而玉蟾却永生不变,所以此处之玉蟾,便取其‘永寿不老’之意。”
仇涯子见这“玉蟾”四肢伏地,仰头张嘴,甚是形象,不由捋须微笑,道了一个“好字。”
素凌风笑了笑,又指着“玉蟾”上方展翅大鸟,说道:“此物为鹤。鹤者,仙禽也。此处一取其长寿之意,与玉蟾双寿相叠,更是寿上加寿;其二,鹤之谐音为祝贺之贺,再加前面双寿,则是祝贺仇教主寿与天齐。”
听到这里,仇涯子满心欢喜,从素凌风手里接过贺礼,仔细端详了一会,越发爱不释手,道:“此物可有名字?”
“有名字,当然有名字。”
素凌风笑了笑,“此物名为‘玉蟾拜鹤’。”
“玉蟾拜鹤,玉蟾拜鹤,玉蟾拜鹤……” 仇涯子念叨了几遍,每念一遍,脸上的笑容就增加一分,念了七八遍,已是喜形于色,不可自抑了。 连道了三个“好”字之后,仇涯子将“玉蟾拜鹤”小心地转递给卓君来观赏。 卓君来双手接过,面上神情古怪,内心已是狂风骤雨,心说:“还观赏上个屁,这玩意就是我编的!这哪是“玉蟾拜鹤”,谁家玉蟾张嘴拜贺啊,这分明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编的那个蛤蟆嘴还长,我故意缩短了些,还这么明显,可恶,可恶至极!”
卓君来虽然恼怒,但当着这些人的面,不好揭破,只能佯装喜欢,违心地陪着仇涯子笑了几次。 婢女芷儿早已是笑得花枝乱颤,她一直躲在素凌风后面,任她如何颤动,只要不发出声音,仇涯子和卓君来都不会留意到她。 九幽谷主见芷儿偷笑,知道其中必有缘故,以她的了解,除了谷里的人,素凌风还没对谁这么客气过。自打他进了花厅,对仇涯子百般恭维不说,甚至连他平时最讨厌的那些情状都做出来了,这里面若没有猫腻,谁会相信? 九幽谷主又向仇涯子父子手中的“玉蟾拜鹤”瞧了几眼,见那玉蟾伏在地上,仰头望天,张着嘴儿,嘴里飞出一条细枝,连在仙鹤脚上,正像它伸出的舌头,舔住了猎物。下面的确是蟾蜍无疑,但上面只是一个大鸟展翅形状,到底是不是鹤,还有待商榷。 九幽谷主细细看了一会,忽然扑哧一笑,因怕人看见忙端起茶杯喝茶以作掩饰,心想:“这哪是鹤,这分明是一只大肥鹅,凌风这在是骂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
好在她出声小,而仇涯子又沉浸在喜悦当中,并未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