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葬礼之后,时音向北棠书院院长道明,自己打算收养陆北阳,他的学费由自己一并承担,院长也并非不通情打理之人,更何况他挺看好北阳那孩子的,于是北棠书院学堂内终于有了男孩的一个位置。回学院的前一天上午,时音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男孩。陆北阳:“学生多谢夫子,学生无以回报,若将来有所建树,定不忘报夫子之恩。”
时音:“有你这句话,我如今做的一切也算值得。”
她这样回复他,是因为她知道这个答案对他才是最好的,若是说不求回报,那是同情?还是怜悯?想必他心里定会不好受。“北阳,你当真不随我回宣阁一同住?”
这个问题萦绕在时音心里许久了,自己提过,可他不愿。陆北阳:“夫子,学生自己能洗衣,能做饭,能制笔赚钱,所以,就让学生继续住在这里吧。”
“好吧,那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谢过夫子。”
“行了,那我先走了,明日记得来学堂,你已经不用再站在外面了。”
“是。”
时音站起身,正要走出木门。“夫子!”
时音转头,“怎么了?”
陆北阳:“我……若是报官可有用?”
他难道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若是不知,那日知道桑梓已经走了的时候就该去报官了,只是他自己也明白那是无用的,不仅无用,甚至有可能官官相护,被斩草除根。时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北阳你聪慧伶俐,很有天分,将来定能入朝为官,步步高升,到时再亲自将那些恶徒绳之以法如何?”
这不直接的回答是女子能想到的最好的,但男孩会满意吗?可惜,如今的他,时音竟已经看不出他的想法究竟如何了!陆北阳似乎是有了打算,但并未多说,只像从前一样敬爱着面前的人,言:“学生明白了。”
时音看着他,欲言又止,罢了。“你能明白就好,我先走了。”
离开了这个屋子,外面白荷迎了上来。白荷:“夫子,咱们回去了?”
时音回头看了眼这间还挂着白布的房子,转身道:“白荷,回去我写两封信,你帮我送给杨府和太子府。”
“是,夫子。”
……这日下午,水乡镇,和颐茶楼,二楼一房间内,时音站在窗户一侧,从这里能看到这水乡镇的无限风光。忽然这房间的门开了,一小厮迎进了一个人,随即将门关上。时音:“见过太子殿下。”
羌越面上带着喜色道:“文裳,本殿是真的没想到你会主动邀我来吃茶!”
相较于他的激动,时音一脸平静,言:“太子殿下先坐,文昭应该也快到了。”
“文昭也来?这可好,她这女官忙的很,自那日元宵之后,本殿与她也没有机会再见面。”
女子没有应声,一时屋里安静了,过了一会儿。羌越:“文裳,元宵那夜……”“近几日忙碌,元宵那夜,太子殿下说了什么我已经忘记了。”
羌越面色一暗,随即状似不在乎道:“忘了就忘了,日后若能再说一次,当是比元宵更好的时候。”
不可能了,男子不明白,但时音知道,他所说的更好的时候该是荣登大宝之日,可是在此之前,他的身旁就会站着另外一个女子,根据约定,就是不可能了。接着,外面传来了声音。“两位客官,请进!”
是杨文昭来了,她还带着林子祥一同来了。这两人进来后,时音吩咐道:“小二,上茶,多加一盏。”
“好嘞!客官。”
四人与桌子的四面坐下。林子祥:“我这未先通知主人就来,还白讨了一盏茶水,当真是羞愧不已啊!”
杨文昭:“就你还羞愧?那鸡都能笑了!文裳,这林子祥非要跟着我来,你知道的,他就跟狗皮膏药似的,我甩不掉就带来了,你别介意哈?”
时音:“无事,林公子能来,我很欢迎。”
“看看看看看看!明明名字里都带“文”字,文昭与文裳怎能如此参差不齐?”
林子祥感叹道。杨文昭自是不满了,“谁参?谁差?林子祥你什么意思啊?当我听不懂吗?”
“没有没有,羌朝第一女官谁敢戏弄?我就是好心提醒你,别整日什么鸡啊狗啊的张口就来,这不仅有辱斯文,而且更不利于你将来的婚嫁之事。”
这话使得女子的耳朵通红。“辱的是我,婚嫁也是我自己的事,关你什么事!”
“哎!此言差矣,羌朝的第一女官没有斯文,那不也有损我羌朝的大国风范吗?你说呢?咱们羌朝的太子殿下?”
羌越正有兴致地看着两人闹,谁想到就突然被这点着了火,和事道:“好了,子祥你莫要多说了,文昭也就是与你我这些好友间才会这样,于他人面前可端正严肃的很,身为益友,你这话可要伤了人的心?”
“就是。”
杨文昭头转向一旁,语气略有些委屈道。林子祥摸了摸鼻子,言:“原来如此,那是我方才的话错了,还请文昭姑娘受小生一拜,望能原谅小生。”
见男子这真真切切的一鞠,还如此称呼自己,杨文昭竟有些不会意思了,也不转过头来,只摆摆手道:“好了好了,快些起来,我都不适应了。”
这一幕也是有趣,时音浅浅一笑。待林子祥重新坐下后,这门又开了,是小二来上茶水了,茶水摆上,给四人斟满后,他也就退了出去。“哟?这香气,淡而不散,文裳,这茶可是西山的铁观音?”
林子祥惊喜道。杨文昭:“真的?我也尝尝。”
羌越也是品了一下。三人都是家世极好的人,从小食千味,饮百茶,这茶如何?自然一品就知。羌越:“确实是西山的铁观音。”
林子祥:“哎哎哎,本公子这趟可来的值啊!”
只有杨文昭将水杯放下,一脸认真的问道:“文裳,你可是有事相求?”
听到这话,羌越和林子祥也是反应过来,看向女子。时音温和笑道:“文昭,你还真是如初见时一般直接。”
杨文昭:“就是真的了,是你出了什么事吗?”
羌越担忧道:“文裳,你若是有事,无需请茶,直接告诉本殿,本殿定会相助。”
林子祥:“本公子虽拒人于千里之外,但茶都喝了,文裳,你直说吧!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