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三凤正在厨房煎炸烹煮，突闻客厅没了电视喧闹声音，儿子嬉皮笑脸同一人打起电话来，听他回复话语瞬间知道是那不听管教素质极差的儿媳聂小云，忙放下手中所有活计，关火扑到门缝儿侧耳细听二人电话语音，听着听着忽没了声响，忽又闻一人兴冲冲的步伐靠近厨房来，知道是儿子皮楠，起身故作忙碌样子，待皮楠推门进来，正要欢天喜地来告诉母亲，女儿在老丈人家这几个月不见，竟然学会了走路，含混地叫爸爸的时候，廖三凤不及儿子张嘴说完，便拉下脸来，没好气地斥道：“人家哪个娃娃到了一定年岁不会叫人走路的？这些若都做不到，岂不是废物一个？你若要拿这些在我面前显摆！说明你脑瓜子成了浆糊哩！一天胡浪瞎搞，不晓得芝麻西瓜哪个大，掂量不来个轻重！你刚才在电话里最后给你媳妇说的啥？”
“我让她好好在娘家待着，照顾好娃，照顾好自己！。。。”
“放屁！”
廖三凤劈头盖脸，双目已瞪到了额头上，暴跳如雷道：“我把你个石头锁子！平时的那些怪心眼儿都叫狗吃了！？”
“咋了嘛！你又发这么大的火？”
“咋了！？你亏先人哩！娃都会走路了，还让你媳妇待在娘家不回来！你道是娶了媳妇还是光棍儿一个？你那老丈人半死不活地赖在医院里不出院，哪天不是非要花个千儿八百不罢休！你丈母娘当然喜欢女儿呆在自个儿家里了，随随便便任着性子花钱多爽，因为有你媳妇这个冤大头供着呀！而你个傻帽却还在这里偷着乐！等那老家伙掏空了你媳妇的腰包，孩子没了奶粉钱，她来凶巴巴地问你要，你拿不出，可甭靛个大脸向我讨！一点儿门儿都没有！”
皮楠一时被说得云里雾里，没了主意，只听廖三凤眼珠子一转，继续道：“咱家就你傻不拉几的！其实你那媳妇贼精地很！别看她一天人前柔柔弱弱，哭哭戚戚的样子，可她心里最有主意！都是摆样子给咱母子俩看呢！你那媳妇还有个没结婚的弟弟吧！想他年龄也不小了。到时候，彩礼，买房，买车，哪一样不是花钱的魔王？你真能做到不管不顾？你媳妇也能装作视若罔闻？所以这孩子长大了，会走路了，眼下聂家人就是个祸害！一定要断干！断净！娘知道你心软，可这古话说得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男人面软一世穷！’你可要好好掂量掂量呀！”
“那要怎样？”
皮楠似乎听进去了母亲的话，觉得母亲就是母亲！自父亲走后，是这世上唯一一个总是站在自己的利益高度为自己高瞻远瞩，时时刻刻着想，考虑很是全面的智者！“你先骗你媳妇带娃回来！然后这样。。。再这样。。。保证叫你丈母娘以后见你都得远远躲着你！没准儿还要发抖呢！这就是你爹当年用的损招！”
廖三凤俯身在儿子耳边悄声细语不知道出何等毒计来，突阴阴大笑。皮楠面无表情道：“办法是个好办法，就是有点儿损呀！”
“混账东西！这世上的人那个不是猴急猴急地想着法儿，绕着弯子，将别人的钱搂向自己腰包里！你个怂货！这时候倒发起菩萨心肠来了！我告诉你，你媳妇这种长期不回家的行为，压根儿就没想好好和你过！她娘家再给使个什么幺蛾子，动个歪心思！到时候你老实巴交地就只能任人摆布，往套子里钻了！所以必须先下手为强！你若狠不下心来，可别怪娘不尊重你往你脸上唾！你到底还是不是男人？连个媳妇都制服不了？我生的是个脓包还是顶梁柱？”
廖三凤见儿子一本正经在听取自己的真知灼见，兴致愈来愈高，继续道：“她既然嫁到了我们皮家！那她的一切便都是我们皮家的！想要往外挪一分一文！那是欠揍！结结实实地打几回就听话服帖了！你都这么大了！还让为娘我为你操心这些芝麻破事儿！拿个男人的样子出来！别学那软蛋怂货行吗？”
皮楠“嘿嘿！”
憨笑不停地点头，拿起电话立时就打给了妻子聂小云。聂小云此时正在给孩子喂饭，忽闻皮楠喜乐地主动要求为自己分担看孩子的义务，会心一笑，想起他从前的懒惰和无耻地推卸责任，觉得他在开玩笑，耍嘴皮子，电视乱了台，于是讽刺道：“你平时那么忙！聚会那么多！我还是不回去了吧！反正孩子在这里已经习惯了！”
皮楠一听到‘孩子已经习惯了’的这后半句话，心中本还保有的一点点温存突然就覆灭了。颧骨高高突起，森森布满脸颊，觉得母亲刚才的话语，句句皆切中了聂家人的歹毒心思，自己竟真是一个蒙在鼓里被人瞎糊弄的糊涂虫！一时心恨聂家人教唆妻子与自己对着干，一时更加怨毒这表面上人五人六的丈母娘，看似好心地为自己看待娃娃，实则包藏祸心，耍手段，生生地要将自己和小云渐渐疏远，进而分开！想想小云从前不是这样的啊！心情突变得糟糕至极，却又不能突然在电话里暴跳发火狂飙！心下一狠！终于决计按照母亲的吩咐，要让聂家人知道皮家人原不是可以随意让人拿捏的，面上却笑对道：“咱妈也想孩子了，她给孩子买了好多小衣服小鞋子。她还说以前为你做的太少了，她这一辈子从来口无遮拦直来直去的，若有什么地方没做到你的心坎上，或者说话无意伤害到了你，希望你别往心里去。老人嘛，总惦记孙子辈缺这少那的，你好歹带上孩子回来住上几天，哪怕隔几日又走，也叫孩子和她奶奶亲近亲近，这不过分吧？”
聂小云电话里听着皮家母子认错态度较好，心一软，便答应了下来。第二日聂小云带着孩子临走时，吴巧玲若有所思地对女儿道：“昨晚不知怎的，我又梦见你那死去的爹了，他跪在我面前，一个劲儿地哭说这么多年对不起我和你，亏欠我们的太多，我苦劝了他好几回，他傻了一般只是哭个不休！我琢磨着或许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要不今日你就别回去了，改日选个良辰，反正又不是什么急事！”
聂小云笑答道：“我爹都死了那么多年了，您还惦记着他呢，可见您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女子！我后爹大好人一个，他遇上您，您遇上他，正是天作之合！迷信还讲它干什么，皮家就是再坏，也是我的家。皮楠再不堪，我却也不能绝情地不让他见见自己的亲生骨血。您若舍不得女儿离开，三五日我便再回来就是了，嘻嘻！”
吴巧玲看着女儿去意已定，不再言语，神情微微有些落寞，一会儿望着小云和外甥女一点点离开了自己的视线，突觉眼前迷迷茫茫地，疑是昨晚没休息好，摇摇晃晃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