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苗然都这么说,病人儿子也忍不住问:“高大夫,舌头给药有科学依据吗?”
正在给病人点舌的高源,头都没抬就道:“你别听她顶嘴,他们西医用硝酸甘油治心绞痛的时候,不也是舌下含服嘛。”
病人儿子立刻转头看苗然。 苗然却道:“我们的舌下给药,是为了避免首过效应,让药物可以通过口腔黏膜的毛细血管壁立即吸收,达到急救的效果。不仅仅局限于急救心脏的药,也有降血压的,也有治胃溃疡的。这并不代表,舌头跟心脏是有直接联系,舌下服用也是通过血液循环给药的。”
高源点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
苗然也没想到高源这么轻易就服软了,她乘胜追击:“那你是觉得舌为心之苗的理论,也是通过口腔的毛细血管进入血液循环?还是你认为有一根看不见的经络,连接了舌头和心脏?”
高源很光棍道:“不知道。”
苗然见高源也被自己问住了,她不由有些得意地往后面看了看。 后面的医生也露出些许轻视之色,别看高源吹牛吹的那么响,还说他一个人就比整个市医院要强。你看,不还是被问的哑口无言吗? 赵焕章也轻叹一声,有些同情地看着高源,当初他也是被这样顶的下不来台,弄得他很尴尬,也不知道高源大夫的心理承受能力会不会好一些? 他惆怅地看看苗然,心中生出惧意,这女的是真难弄啊! 苗然觉得优势在我,就有些得理不饶人了,她道:“原来高大夫也有解释不清楚的东西啊,早就听人说整个市医院都比不过高大夫一个人呢,也不知道是谁在瞎传,败坏高大夫名声。”
高源却不以为意。 见状,苗然摇了摇头,她早就觉得中医的治病逻辑不能自洽。不管是全县第一的李润玉,还是卫协会的副主任严桥,亦或者是知名大夫赵焕章,还是眼前这个口出狂言的高源,没一个能解答她的问题的。 赵焕章黯然地退到角落,已经在想等会儿要怎么安慰高源了。 乔正医生和小田医生相互看了一眼,他们知道高源医术高明,但没想到还是栽在了苗然这个女人手上,这女人不愧是名中医杀手。 连病人儿子也有些慌了,这么出名的高源大夫居然被顶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高源的形象都要在他心里破灭了,他甚至在想齐东升是不是在忽悠他,还是说上次的治愈只是偶合幸中? 病人儿子是越想心里越慌,纠结了一会儿,实在是忍不了,他走到高源身边,正准备说话。 高源却顺势把小碗递给了他。 病人儿子下意识接过来,弄得自己一愣,又想说两句不太好听的,却被高源打断了:“你爸醒了。”
“啊?”
病人儿子还以为听错了。 高源捏了捏病人的左侧手脚,原本左侧手脚僵硬,现在已经回软很多了。 “爸。”
病人儿子惊呼一声,赶紧把碗放下。 后面的医生也纷纷吃惊。 缩在角落里面的赵焕章噔的一下就跳出来了。 苗然也是一愣,他们忙活了半天,病人还在昏迷,高源过来涂了半个小时舌头,病人就醒了? 这帮医生面面相觑,见效这么快吗? “爸,爸,你怎么样了?”
病人儿子赶紧呼唤。 “呃!”
病人答应一声,神志稍稍清醒一些,但还是没办法说话。 可这就已经让病人儿子大为惊喜了,他转身就握住了高源的手,嘴里的话立刻变了:“哎呀,神医呀!”
高源微笑摇摇头,然后看向了苗然,又对病人儿子道:“我可不是神医,没看刚才我被问的哑口无言吗?”
病人儿子看向了苗然,忍不住“呵”了一下,原本酝酿的不好听的话,现在用出来了:“能说有什么用?治不了病啊。辩论那么强,干嘛不去做宣传?”
苗然顿时尴尬无比,脸都红了。 后面那群医生也都脸色难看起来。 高源帮他们解释了一下:“可不能这么说,他们的供氧、降血压、还有输液等手段提供了不小的助力,不然我怕很难见效这么快吧。”
苗然呆愣愣地看着高源,没想到她一直这么不友善地顶撞高源,高源最后竟然还为她说话。 这些医生也都惊住了,他们惊讶于高源的气量和心胸。换做他们,被顶了这么长时间,他们可不一定能这么心平气和。 “嗯。”
病人儿子见高源都这么说了,他也就不发作了。 高源对他们道:“先给病人测个血压吧。”
小田医生赶紧拿着仪器过去。 高源这才吐出一口气,神色轻松一些,然后对苗然说:“刚才比较忙,所以没空回应你的疑问。”
苗然神色一黯,她就知道高源不会那么轻松就揭过刚才的事情。 其他医生也有些尴尬,就等着高源发难。 赵焕章又紧张起来了,他是既怕高源吃亏,又怕高源跟他们结仇。 高源道:“点舌给药呢,我们一般用于昏迷病人的急救,遵循的理论就是舌为心之苗,还有心主神明。应用之后,效果也很好,的确能快速使昏迷病人苏醒过来。”
“我不知道是药物通过口腔进入血液循环,是遵循我们中医的归经理论去心经了呢。还是依照你们的理论,去大脑了。这不是我该考虑的,而是你们应该研究的,因为这是西医的理论。”
“中西医的理论的确不同,但并不完全相悖。我们都会用舌头给药,只不过你们聊得是血液循环,我们说的是归经。可我们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治愈疾病啊。”
“既然目标一致,我们为什么不能去求这个同,而存下我们理论上的异呢?就像治这个中风病人,你们用你们的生命维持,防止并发症。我用我的心主神明,点舌给药,不是一起达到我们共同的心愿了吗?”
这话一出,对面众人全都呆住了。 连在最后的赵焕章也呆住了,他又想到了之前抗流感的时候,他们全诊所的刺头儿被高源支配的感觉。 妈耶,高政委又出来了! 赵焕章看高源,貌似看见高源脑袋后面布灵布灵冒着一圈光。 苗然被说的满脸臊红,高源的境界远在她上面。她还在逞口舌之利,人家都快天下大同了。 小田大夫看了一眼血压表,说:“血压降下来了,200/180” 众人又看高源。 高源说:“现在的政策是鼓励有研究能力的医院组织西医研究中医,南通那边就在研究季德胜蛇药,报纸上登过好几回了。组织西医学习中医班呢,不是为了分一个高低输赢。”
“是希望我们能增加了解,能更好合作。我们很希望你们可以研究中医药,可以推广出去让更多病人受益。我更希望,能与你们合作,利用彼此的优势,共同治愈更多的患者。因为,这就是我们最大的同。”
“啪啪。”
乔正医生都给高源鼓掌了。 苗然被说的又是尴尬,又是羞臊。 乔正医生见现场气氛有些尴尬,他便打趣道:“能跟高大夫合作,这是我们的荣幸啊,毕竟高大夫可是一个人能比过整个市医院呢。”
高源摇头笑笑:“一时玩笑,贻笑大方了。”
其他人也笑,现场气氛总算轻松一些了。 赵焕章也露出了笑脸。 此时,门口突然来了一个年轻人,他敲敲门,问:“打扰一下,我刚在下面新生联合诊所听说中医高源大夫来县医院了?”
众人齐齐看向高源。 高源问:“怎么了?”
那年轻人询问:“你就是治好齐东升主任孙子的高源大夫吧,你之前说过市医院病危出院的病人都能送到你这里的,是吧?”
高源一愣。 其他人脸色也纷纷古怪起来,好家伙,还真有人慕这个名来的。 “这……”不等乔正说完。 那年轻人又补问了一句:“那么,省医院病危出来的,能送你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