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少卿一路上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只身来到蒲阴,而后直奔家府而去,却见府前围着一群人们,似乎在议论着什么。柴少卿挤上前去,看见府门紧闭,门前站着一队衙役。此时,柴少卿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家里好像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他冲上前去,却被衙役拦了下来。“你是何人!?胆敢擅闯府门!?”
那衙役喝住柴少卿。“你们是何人!?这是我家,为何不让我进去!?”
柴少卿也怒吼道。“难道您就是柴公子?”
“是我。府里发生什么事了?为何拦着我不让我进去?”
那衙役见是柴少卿回来了,紧忙吩咐旁边的人,小声说道,“你快去报告知县大人。”
“到底为什么拦着我!?这是我的家,难道我连自己的家都不能进吗!?”
柴少卿渐渐失去耐心。“柴公子息怒,小的们不敢。只是贵府出了命案,知县大人让小的们日夜守在此处,不让任何人进入。”
“命案?”
柴少卿愣住了,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仍然不肯相信刚刚所听到的话。“难道公子还不知道?侯府前几日发生命案,令尊大人在府中被人杀了。”
此句一出,对柴少卿来说犹如晴天霹雳。这几天他一直抱有幻想,幻想着一切都是谣言,幻想着父亲平安无事,可是衙役的这句话将他仅有的一丝幻想也打破了。他也曾想到过这件事是真的,可他仍然不肯相信,也不肯接受这件事是真的。此时他像疯了一般想要再次冲入府内,却又被衙役们拦了下来,“柴公子,没有知县大人的命令,您不能进去!”
愤怒的柴少卿此刻突然拔出剑来,剑锋直指衙役,“让开!不想死就都给我让开!”
衙役们眼见柴少卿已经失控,赶忙停下手,“柴公子,您不要为难小的们,小的们也是奉命行事。”
此时的柴少卿也顾不了那许多了,他直接冲入府内,把衙役甩在了身后。只是这侯府已经没了往日的生机,一个人也没有,显得异常冷清。“爹!爹!”
柴少卿,还在叫着自己的父亲。他多么希望外面的人都是骗他的,多么希望父亲能答应他,多么希望父亲还像往常一样在屋里等着他。只是这侯府早已空无一人,一点回音也没有。他又喊道,“老鲁叔!老鲁叔!”
当然,也没有人回答他,也不会有人回答他了。柴少卿随即冲入正屋内,然后又跑到厢房、后院,当然,也一个人都没有。他瘫跪在地上,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神气,显得绝望无光,似乎天塌下来一般。他看着屋中的一切,还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亲切。他想起了临行前还和自己道别的父亲,他想起了在家时和父亲相处的时光。如今,一切都已物是人非,一切都已经不在了。柴少卿跪在地上,时而抱头痛哭,时而愣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蒲阴知县言淮允来到了侯府,他看到屋中的柴少卿,怒斥衙役,“谁让你们放进去的!?我不是吩咐了谁都不许进吗!?”
“柴公子硬要闯进去,我们也拦不住啊。”
那衙役回道。“废物!没用的东西!”
言淮允骂道,“除了他还有别人进去过吗?”
“没了。”
那衙役低头回答道。“你们在此好好守着,都把眼睛给我睁大了,别再放任何人进去!”
“是,大人。”
衙役紧忙颤抖着应和道。言淮允吩咐完门口的衙役,立马一路小跑进入府中,嘴里喊着,“柴公子!柴公子!”
言淮允见院中无人,便进入正屋中,只见柴少卿瘫跪在地上,目中无神,似乎陷入绝望的深渊之中。言淮允赶忙上去扶柴少卿,“柴公子,你没事吧?柴公子。”
柴少卿渐渐回过神来,抬头看了一眼言淮允,“言大人?”
“是我,柴公子,是我啊。”
柴少卿紧紧抓住言淮允的胳膊,在言淮允的搀扶下逐渐站起身来,“言大人,我父亲呢?我父亲怎么了?”
言淮允将柴少卿逐渐搀扶到作座位上,“你先坐下,先坐下再说。”
柴少卿仍然紧紧抓着言淮允的衣袖不放,问道,“言大人,我父亲到底怎么了!?”
“你先冷静一下,柴公子。”
言淮允继续安抚道,“实不相瞒,令尊大人几日前在府中,不幸遇害身亡。”
柴少卿终于听到了这句话,当然,也是预料之中的话。他继续问道,“他是怎么死的?凶手是谁!?”
“凶手就是府里的管家鲁四。”
言淮允说道,“你要节哀啊,柴公子。”
“老鲁叔?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老鲁叔绝不可能做这种事!”
柴少卿惊讶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不可能?凶手鲁四已经招供,现场的情形也对的上。”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老鲁叔在我家十几年,对我家忠心耿耿,他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他为什么要杀我父亲!?”
柴少卿仍然不肯相信老鲁叔就是杀死自己父亲的凶手。“只因侯爷醉酒之后意图非礼鲁四的女儿,却被鲁四撞见,鲁四为解救女儿,这才失手杀死了侯爷。”
言淮允继续解释道。听到这里,柴少卿更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我爹他从不沉溺酒色,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当时屋里侯爷的尸体就躺在这儿,那把凶器菜刀也被发现,鲁四也已经招供,我怎么会骗你呢?”
言淮允说道。柴少卿看着脚下的地面,如今没有留下半点痕迹,丝毫看不出来这就是案发现场。“鲁四在哪里?我要见他!”
“他现在是杀人重犯,已经被羁押在狱了。”
“让我去见一见他。”
柴少卿起身要走。言淮允赶忙拦下柴少卿,“柴公子,现在鲁四可是重犯,州府已经下了严令,不许他见任何人。”
“为什么?连我都不能见吗?”
柴少卿反问道。“柴公子,这是知州大人的命令,我们做下官的哪敢多问啊,你就不要再为难我了。而且封府也是州府下的命令,你想想,就凭我一个小小知县怎么敢查封一个侯府呢?”
言淮允说道,“而且本案还惊动了朝廷,皇帝甚至亲自派人前来查察,查案的官员应该就在路上了。”
“查案的官员是谁?什么时候来?”
“这个就不知道了,只是让本县做好迎接的准备,查案的几位大人不日便会到达蒲阴。”
“你刚刚不是说,此案已经证据确凿了吗?怎么还惊动了陛下派人再来详查?”
“是啊,说来也奇怪,此案的起末缘由都已经详详细细地上报到朝廷,陛下还是派人来调查此案。想必是侯爷身份尊贵,朝廷重视吧。”
“言大人,我爹的尸身现在何处?我想让我爹入土为安。”
“侯爷的尸身目前停放在县衙停尸间,可是州府也下令严加看管,不准任何人靠近,等到朝廷的大人勘察过后再做区处。”
柴少卿突然站起身来,扑通一声跪在言淮允面前,“言大人,能否帮我一个忙,让我去看看我爹和鲁四?”
言淮允见柴少卿跪地,赶忙起身拉柴少卿,“柴公子,你这是干什么?不是我不想让你见,这都是州府的命令,我也没有办法啊。”
“言大人,我求求你了,就当看在死去家父的面子上。”
柴少卿继续恳求道。言淮允面露难色,“这样吧,县衙的停尸间在夜间看守松懈,你可以趁那个时候从后窗翻进去,这样不会被人发现。至于大牢里的鲁四,狱中人多眼杂,我实在是帮不了你啊。”
“多谢言大人。”
柴少卿又要跪下。“使不得,使不得,柴公子,万万使不得。”
言淮允又赶忙拉起柴少卿,“只是这几日恐怕要暂时委屈公子在外面的客栈落脚了。”
“我明白,言大人,你让我再多待一会,今晚我自己会走的。”
“柴公子,节哀顺变,你要保重身体啊。”
“我知道,多谢大人安慰。”
言淮允又看了眼柴少卿,便离开屋子,向府门外走去,在门口吩咐了衙役几句话,便离开了。柴少卿则是继续站在屋里,一动不动,整个侯府立马又变得安静下来。就这样,柴少卿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天色渐晚,才独自一人默默离开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