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景城县,卢元祈和卢元英带着重伤的杨忠和萧威找了间客栈住了下来,然后找了郎中为杨忠医治。郎中为他把了脉,然后又为他清洗了伤口,包扎好,开了几副草药。杨忠的病情总算稳定下来了,只是还在昏迷当中。直到这时候,卢元英悬着的心才算是真正放了下来。卢元英看着躺在床上的杨忠,摸着他的棱角分明的脸颊,想着,他会叫什么名字?他会是哪里人?他到底是做什么的?他为何会被一群村民追杀?此刻的卢元英有太多问题想要问他,想要了解他。只是这一切问题的答案,也许只能等到他醒过来才能知道了。“喂他喝过药了吗?”
卢元祈问道。“已经喝下了,郎中说过不了几时便可苏醒。”
卢元英说道。“总算没有让我们白白忙活一场。”
“是啊,吉人自有天相,也许他真的是命不该绝。”
“你说,他到底是什么人?”
“我,我不知道。不过看他这身打扮,又身怀绝技,应该是常常混迹江湖。”
“他应该是在找人。”
“没错,他来景城,应该就是来找画像上的那个人。”
“可为什么又会被一群村民追杀呢,真是捉摸不透他。”
“这个问题我也一直在想,也许,只能等他醒来才会知道了。”
卢元英说道,“对了,哥哥,我有一件事不明白。”
“什么事?”
“昨晚在寺庙中,你怎么知道杀死小芸的父亲的凶手就是萧威?”
听到这里,卢元祈笑了。“你笑什么?快说啊。”
“其实我根本不知道是谁杀了小芸的父亲。我昨晚只是想诈一下他,没想到他竟然一下就慌了神,不打自招。”
卢元祈说道。“原来你是在诈他?”
“没错,当时我和他交手,可以感觉出来这人确实是个高手,而且,你有没有注意到他所使用的那把武器?”
卢元英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和萧威交手的时候他用的是一把弯刀,那是辽国人常用的武器,“辽国弯刀!?”
“没错,咱们当时检查张老汉的尸体时也推断过,杀死张老汉的凶器很可能是把辽国弯刀。”
“哎呀!我当时怎么就没注意到呢?”
“你当时只顾着和他激战,后来又被他惹怒,所以才疏忽了这个细节。”
“所以你断定,杀死张老汉的就是他?”
“我当时只是对他有所怀疑,还没有真正断定他就是凶手。毕竟这种弯刀是他们那边常用的武器,也并非罕见。于是我便试探性地问了他一句,果然,他的反应证实了我的猜想。”
“可是萧威为什么要杀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百姓呢?”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还分析过,杀死张老汉的凶手想要从张老汉的嘴里得知什么秘密。”
“当然记得。你是说,萧威从张老汉的嘴里得知了这个秘密,然后将他杀死。”
“不然呢?还能有其他更合理的解释吗?难道萧威只是为了去杀一个平民百姓吗?”
“你说这个秘密会不会就是关于他的?”
卢元英眼神看了下屋内,示意是床上躺着的那个人。“很有可能,萧威从他的口里得知了他的去处,然后才去云清寺追杀他。”
“不对。”
“什么不对?”
“我记得你说过,他去过一次辽国,他为什么在得知这个秘密后不直接去杀他,而是又回了一趟辽国?”
“你这个问题问的很好,也正是我不解地地方。不过现在想要从萧威嘴里撬出什么东西已经很难了。”
“我去问问他!我就不信,他能死扛着什么都不说!”
卢元英说完就要朝关押萧威的屋子冲过去。卢元祈见状赶紧将卢元英拦下,“你这是在白费力气,你现在不管问他什么,他都不会吐半个字出来的。”
“那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样押着他吧。”
“也是。咱们此次前来毕竟是背负着任务来的,不能陷入此事太深。”
卢元祈思索了一下,说道,“我看这样,咱们先把他交到官府,他杀死了孙老汉,单这个罪名就可以将他绳之以法。”
“好!不能便宜了这个狗贼!”
“你在这儿守着他,我将他押送县衙。”
随后卢元祈只身带着萧威来到了景城县衙,递进了自己的官帖。不一会儿,景城知县白志禹一路小跑了出来,见到卢元祈便跪倒在地,“下官不知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卢元祈见状刚忙将他扶起,“贵县快快请起,我今日微服前来,就是不欲张扬,白大人不必多礼。”
“谢大人。”
白志禹站起身来,“不知卢大人为何会来到这样一个小小的县城之中?”
“我今日前来是为白大人押送一个杀人命犯。”
卢元祈说着,看了一眼身边绑着的萧威。“就是他?”
白志禹指着萧威问道。“正是。前几日在瀛州城外的桃野村里,有一个姓张的老汉被杀死在家中,此人就是凶手。因我还有要务在身,无暇分身,因此便前来交由贵县代为看管处置。”
“来人呐!把他押下去,关进大牢中。”
白志禹吩咐衙役们。“白大人,此贼武艺高强,凶悍至极,大人务要小心在意。”
“下官明白。”
随后白志禹吩咐衙役们,“你们把他押进大牢,多加派些人手,一定要严加看管!”
“是!”
见众衙役将萧威压了下去,卢元祈说道,“白大人,我还有些事想要请教请教。”
“下官不敢。”
白志禹说道,“大人里面请,咱们屋中叙话。”
说着,二人进屋坐下,白志禹说道,“大人有何指教,但讲无妨,下官洗耳恭听。”
“见教谈不上,只是有些事情,想要打听一下。”
“哦?什么事情?”
“白大人可否知道一个人,名叫林定远?”
“林定远?大人说的可是瀛州的林定远将军?”
“没错,正是此人。”
“可是他在几年前就已经死了啊。”
“是的,大人可知当年他是怎么死的?”
“我记得当时,据州府给出的说法,是林将军率军出城与辽国军队作战,不幸战死在沙场之中。”
“可是据我所知,这几年宋辽两国的边境并无战事啊。”
“大人可能有所不知,自打十年前的那场大仗之后,宋辽两国确实没有再打过仗,瀛州虽身处边境,却也多年不闻金鼓之声。但是每逢秋后,辽国那边总有小股骑兵南下袭扰我大宋境内的村舍,抢夺粮食和物资。辽国朝廷虽然禁止军队侵犯大宋边境,但是辽国的将领对这种事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听白大人说来,想必这类战事的规模也不大吧。”
“没错,每次来抢夺粮食的辽国骑兵数量很少,不过几十骑,有时甚至只有几个人,几匹马。但由于骑兵灵活,每次南下抢夺的时间不定,地点不定,而且抢完就跑,因此我大宋的军队很难抓到他们,每次闻讯赶去,他们都已经没了踪影。偶尔能抓到一两个俘虏,也不会杀他们,只是将他们绑起来,向辽国那边索要赎金,只要辽国将赎金送来,大宋这边也会将抓到的俘虏放回去。因此,辽国的骑兵南下时也只是掠夺大宋百姓的粮食和物资,并不会伤人性命。因为他们心里也清楚,只要自己不杀害大宋的百姓,即使被抓,也不会被大宋的官兵杀掉,至少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
“如此说来,倒有意思了。”
卢元祈说道,“只是刚才听白大人所说,我倒是更加疑惑了。”
“大人有何疑问,但讲无妨。”
“根据大人刚刚所描述的,此类战事,都算不上真正的‘战事’,双方都很难死人,那林定远将军是如何战死沙场的呢?”
“大人果然慧耳,一下就听出了其中的关键所在。”
白志禹说道,“确如大人所说,这种战事双方基本上都不会有伤亡,两国边境的官兵其实也都达成了默契,不会爆发大规模的冲突。当时州府说林定远将军是死于宋辽两国的战场,我当时就有这个疑问,但碍于官卑职小,也不敢多问什么。具体情形大人可以去瀛州城问一下知州大人,或许他知道的要比下官多的多。”
“大人今日所言对我非常有用,多谢大人。”
“大人真是折煞下官了,这都是本职所在,不敢邀功。”
“那就不叨扰贵县了,告辞。”
“大人慢走。”
卢元祈起身离开景城县衙,赶回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