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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廷杖(1 / 1)

惊呼声四起的同时,权若雪的手已牢牢的落在了柳嫔的腰间。“娘娘这是作什么?”

撇见柳嫔眼底一闪而逝的惊诧,权若雪淡淡的说了声。耳窝边,有轻轻的风声掠过,柳嫔的眸光一暗,一个扫风腿用力的踢向权若雪的膝弯,腰间一扭,双手劈向权若雪的脖颈。剧痛从小腿处传来,权若雪闷哼一声,却极快的反映过来,她旋身,柳嫔原本劈向她的双手再度紧紧的攥住了她的手。腿上不停动作,顷刻间,两人已经在腿下过了数十招。柳嫔的攻击越发凌厉起来,权若雪渐渐有些不敌,双手还被柳嫔攥住,无奈之下,她只得用肩膀狠狠的撞了过去。“唔。”

闷哼声从柳嫔嘴角溢出,她的手上一松,这一撞竟将她撞出好远。权若雪连忙站定,两人此时正立在亭子下头的阶梯之上,离地面还有数级阶梯,见柳嫔脸色阴沉,眼底处隐隐泛起红色。权若雪皱了眉,道,“若娘娘无事,臣女先行告退了。”

柳嫔冷哼一声,五指并拢,一道凌厉的掌风朝权若雪打去。不想柳嫔今日如此疯狂难缠,权若雪微惊,脚下一抬,一记连环踢过去。就在此刻,变故发生了。原本袭向权若雪的掌风,竟被柳嫔半路硬生生的止住,同时她的身子朝前一跃,权若雪那一脚便正好踢中她的肚腹。顿时,柳嫔的身子狠狠的被惯摔到地面,底下亭中,数十个宫人纷纷涌出,惊呼声彼起此伏。权若雪站在原地,神情微微一怔。耳边,银杏怒骂声尖锐,“四小姐,你可知你做了什么?”

“银杏,本宫的肚子好痛。”

地面上的柳嫔刹那间苍白了一张脸,银杏连忙小跑过去,一边将柳嫔的身子扶起,一边朝周围的宫人斥骂去,“你们还不快去宣太医。”

宫人们脸上一慌,连忙快速前往太医院。那一脚明明是她自己撞上来的。一时间,权若雪的脑海里尽是这个念头,当她正分不清柳嫔此刻的呼痛是作戏还是真疼时,一股暗沉的红色从柳嫔的裙中溢出,渐渐的越来越多。权若雪看着,顿时只觉大脑轰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怎么会这样?”

她喃喃出声。这时,柳嫔却通红了一双眼睛,看向权若雪,嘶声吼道,“权若雪,你为何如此对我?”

“不。”

权若雪猛然一惊,她上前一步,却又下意识的后退,她摆着手,“不,明明是你撞过来的。”

银杏顿时冷笑,她劈手指向权若雪,怒道,“四小姐说的可真有意识,我们娘娘已身怀龙嗣,小心还来不及,又怎么主动撞上来,分明是你故意所为?”

当银杏说出那句身怀龙嗣后,权若雪终于意识到,从始至终,她就落入了柳嫔的圈套,只是,让她不明白的是,她宁愿牺牲自己腹中的胎儿也要陷害自己的目的是什么?莫非……脑中一道人影掠过,权若雪的脑中瞬间清明一片,脸上沉静下来,她淡淡反问,“按你所说,我是故意的,可我的动作是什么?”

银杏睁圆了眸子,正要出唇相讥,柳嫔却忽然撑着银杏的手,直起身子,淡淡的说了句,“本宫知道你对皇上起了些心思,眼下皇上又为你驳回了纳兰将军的请求,你自然是巴不得的,可眼下,本宫身怀有孕,自然就成了你的眼中刺。”

这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听得权若雪的心中又惊又怒,她冷笑,还未出声,一道威严却冷肃的女声从远处传来,其中还夹杂了薄薄的怒气。“来人,还不给哀家将这个谋害皇嗣的女人拿下。”

权若雪微惊,连忙转身。只见,园子入口,宫人环立,太后一身深锦宫装,眸色正冷,朝着权若雪看了过去。她的身旁,淑妃一身嫩黄宫纱裙,艳美无双,只是此刻,她的一双媚眼中神色微微复杂。稍顷,脚步声雷动。数十个禁军上前,一把将权若雪反手押起,她皱眉,倔强的睁着眸子,硬是没出声喊一声冤枉,因为她知道,便是喊了也无济无事。“臣妾参见太后,淑妃姐姐。”

柳嫔坐在被鲜红染红了的地面,见太后的目光望来,她连忙挣扎着扶着银杏的手要起身。“你身子不适,就不必行礼了。”

太后淡淡的看了柳嫔一眼,摆了摆手,只是那一眼的意味却让柳嫔微微心惊。这时,太医也陆续赶到,见园中这阵势,匆匆的行了个礼,便在太后的吩咐下为柳嫔把起脉来。有眼尖的宫人连忙搬来座椅、茶水糕点等一一侍候好。红绣扶着太后的手缓缓坐下,见淑妃的目光朝自己撇来,有些复杂,红绣悄悄冲她摇头,太后忽然出声道,“红绣,你与淑妃偷偷在交流什么呢?”

红绣一惊,随后笑笑,答,“奴婢是见淑妃娘娘有些担忧这才……”后面的话红绣并没有说完。淑妃也笑了,她伸手挽上太后的臂弯,娇笑出声,“姑母,哪里是背着您呢,分明是光明正大的交流。”

她说着,又咯咯的笑了起来。太后也笑了,眉目间溢出一丝和蔼,旋即,她凤眸中挑出一丝冷淡,缓缓的朝柳嫔看去,“不要妄想背着哀家做些什么,哀家心里头可跟明镜似的呢。”

这话说出,似乎意有所指,听得柳嫔垂在身侧的另一手微微一抖。片刻。太医弯腰上前,脸上沉痛。“启禀太后娘娘,柳嫔主子腹中的胎儿已经滑落。”

太后冷冷的勾起唇角,她一手抚了额,一手摆道,“可怜哀家那未出世的皇孙。”

唏嘘间,太后的声音陡然一厉,“来人哪,将那个害死哀家皇孙的人重重的打,廷杖一百。”

权若雪的脸色一变,很快,她的膝弯一痛,已被禁军用力的一脚踢得跪倒在地面,左右分别有禁军持着长棍上前。她咬了牙,倔强的迎上太后探究的目光。只听,太后缓缓出声道,“权若雪,你胆子真是不小哪,先前与纳兰瑾轩合谋谋害哀家的公主,这会儿又来谋害哀家的皇孙了?莫不是你以为哀家真是吃素的。”

“臣女从来没有这样做过,你们既然已经认定一切都是臣女所为,再辩解也没有意思了,动手吧。”

太后的脸色微微一变,她冷笑,扶着红绣的手站起,“哀家便给你一个机会,哀家问你,柳嫔肚子上那一脚可是你踢的?”

权若雪的目光顿沉,她咬牙。太后嘲讽的话语再度传来,“怎么,又不敢承认了?”

“不错,那一脚确是臣女所踢。”

事已至此,权若雪并不奢望还能有什么脱身的机会,眼眸闭上,她认命的等待着接下来的刑罚。“行刑。”

太后厉了声音。禁军手中的长棍高高扬起,落下的瞬间,众人只觉眼前有什么快速恍过,然后一道修长的人影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的覆上了权若雪的身子,那落下的重重两棍便用力的打在了那人身上。众人一惊,太后的脸色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耳边惊呼四起,权若雪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忽然一重,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反而是听到了某人压抑着的一声闷哼。她一惊,连忙睁眼,一回头,便看见纳兰瑾轩肆意的眉眼,只是此刻,那张脸上,几分苍白。“纳兰瑾轩,你疯了?”

目之所及是那人沉霭却深深的眸光,那一刻,权若雪只觉眼眶一涩,喉头堵的生疼,然后竟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纳兰瑾轩,你好大的胆子。”

太后的眉宇间染上薄怒,她拂开红绣的手,冷冷而笑。禁军高高扬起的长棍在太后的示意下停顿。纳兰瑾轩缓缓从权若雪的身上起来,后背一片濡湿,刚才那两棍虽然极重,但倒也不至于如此,只是那两棍下去,他被岩石所伤的伤口立刻裂了开。他走了两步,双膝一弯,竟朝着太后笔直的跪了下来,“还请太后娘娘体谅若雪是弱女子,若真要惩罚,纳兰瑾轩愿意替她受罚。”

他的语声,薄薄淡淡却坚定有力。一瞬,微微的抽气声伴随着谁怒又惊的目光朝他看来。“纳兰瑾轩。”

权若雪怔怔看着,胸膛处一片震动,各种情绪纷杂,一时间,她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不远处,皇帝从上元殿匆匆而来,当眼帘中映上里头的情形,蓦地,皇帝止住了身形。“皇上。”

一旁的高碌停下脚步,觑了眼皇帝的脸色,唤了一声。皇帝却摆了摆手,目光沉着,淡淡的说了句,“先看看再说罢。”

场中,当纳兰瑾轩说了那句后,太后眯了双眼,深深沉沉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来回回。气氛凝窒,却又有种窒息般的恐惧。良久,还是淑妃率先从纳兰瑾轩的身上收回目光,在一旁小声的叫了声,“姑母。”

太后唇角一勾,目光越发的深不可测起来,她缓缓坐下,“好,那哀家便成全你。”

“行刑。”

当头两棍落下,柳嫔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因为刚才纳兰瑾轩朝她这边看了一眼,那是凉薄如陌生的眼神。一下又一下,那血肉被重击的声音,权若雪终于回过神来,她不顾宫人的阻拦,毫不犹豫的扑到了纳兰瑾轩的后背,也不顾那一身的鲜红染透她的衣裙。“让开。”

纳兰瑾轩回头,他的目光有些微冷,可权若雪还是不顾一切的抱住了他的脖子。禁军的手上微一停顿,见太后没有旨意示下,便又继续打了起来。每一下,都重重的打在她的腰腹位置,火辣辣的疼痛,伴随着如绞的腹痛,她的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额间一时也冷汗涔涔。纳兰瑾轩想挣扎着起身,权若雪却仿佛拼了命的死死抱住,当大颗大颗的冷汗滴入他的颈间,底下的双手渐渐收拢成拳,一根根的青筋暴起。耳边,权若雪的声音有些微弱,“纳兰瑾轩,你傻呀?”

胸口酸涩,眼圈渐渐发红,纳兰瑾轩却笑了,“你才是傻子。”

腰间的,腹上的,疼痛剧烈,渐渐的权若雪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隐约的,有一股热流从腿间流下,恍惚间,她竟还记得。是了,她的月信便是这几天。一股莫名的寒意流走向全身,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低声道,“好冷。”

忽然,她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身子被搂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仍旧有木棍的声音响起,可是却没有了疼痛,眼前,纳兰瑾轩的目光灼灼。他的唇瓣张合,可偏偏她一句也无法听清,想凑近去听,眼前一黑,却陡然失去了意识。纳兰瑾轩的脸色顿时一变。淑妃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她皱了皱眉,看着地面那一滩暗红的鲜血,侧了头,对着太后出了声,“姑母。”

只是她刚说出两字,皇帝俊秀的身影就急步走了进来,淡冷了的声音充满威严,“都给朕住手。”

延杖停下,禁军们收起长棍,退到了一旁。纳兰瑾轩却再也顾不得这许多,这一刻,他的脑中竟是眼前权若雪这张苍白的近乎透明的小脸。场中是太后微变了的脸色。不等皇帝走近,甚至也来不及行礼,纳兰瑾轩横空抱起权若雪,正准备带她离开,她腿间裙摆处的一抹的殷红在他的眼前若隐若现。微微一愣后,纳兰瑾轩又将俯了身将权若雪放在地上,也不顾外裳上头的一身淋漓鲜血,他就毅然脱了下来,轻轻的盖到了权若雪的身上,复又将她抱起。这边,皇帝染了薄怒的声音淡淡而起,“太医,还不过来给四小姐瞧瞧。”

“皇上。”

太后站起,眉心紧拧,微微沉了声线。地面上的柳嫔冷冷一笑,不管是纳兰瑾轩还是皇上,从进来伊始,他们的目光就始终落在权若雪的身上,明明,今天的受害者是她。她失掉了孩子。可似乎从来便没有将她看在眼里。太医本应声前去,却在太后渐渐冷厉的目光中止住了步伐。“怎么,你耳朵聋了?”

皇帝轻笑一声,淡淡的朝太医看去。明明那一眼云淡风清,却看得太医莫名的背后一凉,双腿也有些发软起来。“皇上。”

太后加重了语气,几步走到皇帝身旁。“嗯,母后叫朕何事?”

皇帝温和的扶住太后的手臂,那淡宁的目光看得太后的一腔怒气莫名消逝。怀中权若雪的身子有些发凉,纳兰瑾轩心中一惊,想起张老在西山林间说起的话,他只淡淡的朝皇帝说了一句,“皇上,不劳您好意了,臣子告退。”

语毕,甚至都不等皇帝回答,便抱着权若雪疾步离开了。皇帝抿了抿唇,也不介意,倒是太后一双凤眼间有一抹杀气闪逝。顿了片刻,太后看着纳兰瑾轩的身影走远,这才将目光落到了地面上的柳嫔身上,她哼了声,“柳嫔如今失了子,便回宫好好歇着,这几个月内务府也不要呈上她的绿头牌了,不吉利。”

柳嫔的脸色一变,这边皇帝淡淡带着探究的目光缓缓看来,随即,他出声附合了太后的话,“嗯,母后说的是。”

被银杏扶着的手渐渐的掐入掌心,柳嫔的脸色苍白的难看,她却挣扎着起身,正要谢恩,皇帝却已扶了太后离开。身后,是淑妃拧眉复杂的看她的眼神。一路从皇宫出来,纳兰瑾轩便抱着权若雪飞奔回将军府,回到院子,万三年与张老俨然都在。见他抱着昏迷的权若雪回来,万三年的脸色一变,连忙上前。“怎么回事?”

注意到纳兰瑾轩身上也狼狈不堪,万三年的语气倒并没有多严厉。纳兰瑾轩摇了摇头,“一会再说。”

他说着,目光看向正不紧不慢走过来的张老,他急道,“老头,你倒是快点啊。”

张老哼了一声,脚下却三步并两步的走上前,伸手切住权若雪的脉息。未几,张老的神色有些古怪,却耐不住万三年与纳兰瑾轩的再三催促,他捻了胡须,轻咳一声,“这丫头的伤倒是没有大碍。”

“那她怎么会昏迷过去?”

万三年极快的接了口。要说的话被万三年打断,张老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就不知道听老夫说完嘛。”

万三年顿时敛了声息,纳兰瑾轩抿了抿唇,心中早已猜到几分,却不想张老在另一个男人面前说起些,便出口截断了张老的话。“我知道了,还请张老开些补血祛寒的方子。”

“哼,你小子倒是不笨。”

张老摸了摸下巴,笑了声,转身进屋里拿了笔墨片刻便开了一张方子。见万三年还想问些什么,张老嘿嘿一笑,“小子,那是人家媳妇,女人家的事不要太关心了。”

话音一落,万三年的脸色顿时有了些微的不自然,显然他也知道了权若雪昏迷的原因了,但他很快又恢复了沉静。恰好,此时清莲差了下人还请他,又见权若雪并无大碍,便也放心的离开了。屋里,纳兰瑾轩将权若雪抱上床榻,又细心的替她除去自己为她披上了那件带血的外衣。连玉拿了方子进来便听到纳兰瑾轩轻轻的吩咐着。“连玉,药抓好后便吩咐人仔细火候,还有去打些热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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