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到了,是以神色也没有太大的起伏,饱经风霜的脸上也只是掠过一抹怅然。“彦儿,为父知道,你对于为父将婉儿送进宫中一事耿耿于怀,你们兄妹情深原本是好事,只是后宫不比咱们国公府的后院,即便你有通天之能,也终究不能越过皇上去,南苑一事,你可知错?”
对着自己最疼爱的儿子,沈照的怒气终究也是一点点的散去,更多的却是无奈。说实话,若是彦儿身体健康,那个位子,若是要他奋力一争倒也无不可。可是沈程彦的身子……终究是不能为了一时之气,将这奉国公府的百年基业葬送了才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将婉儿送进宫中,所希望的也无非是那位在忌惮奉国公府的同时,也还能念及一点恩情。不过想来这一步倒是他走错了,婉儿那性子本不适合宫中,也不可能过的如意罢。“南苑一事就此作罢,今天晚上跟南苑有关的所有人事都会处理的一干二净,日后行事再不可如此妄为,此事可一不可再,需知当今圣上可不是你能随意拿捏的主,圣上登基时日渐长,羽翼渐丰,便是为父在他面前说话也需仔细琢磨,若在有这等事情发生,你别怪我无情。”
说到最后,沈照浑浊的眼中掠过一抹寒光,那是常年上位者身上积威,不过一眼,便让人心中忧惧。“儿子谨遵父亲教诲。”
沈程彦跪在地上,目送着沈照的背影渐渐远去。看着父亲那渐渐消失的背影,沈程彦终于发现印象中那伟岸如山的背影终究也是老了,即使现在仍旧挺拔,却仍是泛着垂垂暮气。年迈的老鹰没了年轻时的利爪,也没了年轻时的勇气,更像是一只垂垂老去的公鸡,固执的将自己的鹰仔们护在身后。父亲老了一一沈程彦在心中这么对自己说。可我还年轻,婉儿日日在宫中垂泪,身为兄长却无能为力,看着她任由一个又一个的贱人践踏,若是连自己最心爱的妹妹都护不住,奉国公府饶是有滔天权势,又有何用?只可惜,父亲与他终究是不同的。父亲要看顾这奉国公府的牌匾,这牌匾之后的百年基业,这基业之后的千余条人命,是以才会对那人俯首称臣。可他不同。想到沈清婉的眼泪,他便觉得心中的信念更加坚定了。若是这天下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那边推翻之后,在重新建立一个便是。沈程彦缓缓的站起身,殿内烛光微颤,光影在他俊朗的面庞上微微摇曳,将那原本俊逸的面庞衬出了些许诡异之感。窗外凉风骤起,拍打在窗户上,发出嘶嘶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