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笑容,肆意而张扬,奔放而绮丽,像是一抹绚烂的艳光将空中的弯月都比了下去,那张总是妖媚似水的眸中此刻没有半分妩媚,往日里的柔媚像是琉璃入水般的沉淀下去,随之浮起的是让人捉摸不透潋滟的光。即便婉贵妃不愿意承认,却也不得不说,这一刹那,她第一次有了种沦为了陪衬的错觉,不光是她,便是眼前的这园景夜色,也通通都沦为陪衬,不过一张布景而已。不过一笑,便让这天地都失了颜色。“沈清婉。”
姜婳朗朗如玉的声音在空阔的园中响起,纤纤玉手不知何时已经覆上了沈清婉的脸蛋上,泛着凉意的指节在她的皮肤上来回摩挲,鸡皮疙瘩就这么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沈清婉。这个名字已经许久未曾有人喊起了,她们喊她娘娘,喊她贵妃,喊她婉贵妃,却从未有人敢这么直呼其名。三年,足够让她连自己的名字都觉得陌生了。“你竟敢直呼本宫名讳?”
沈清婉稳了稳心神,将自己从方才的种种震撼中抽离了出来,不过是一个小小贱婢,也不知用了什么狐媚妖术,竟让她莫名生出些许畏惧?“直呼你的名讳?便是让你跪地求饶,又有何不可?”
姜婳蛾眉微挑仰天大笑,墨色的发丝在夜空中飞扬轻颤,衬着额间的月白色额饰的光芒,简直放肆到了极致。“嚣张是需要有资本的,沈清婉,不若你来说说你有什么资本?”
姜婳伸出一根手指抵在沈清婉的下颚处,眉眼间满是挑衅,“宫里那些怕你的人,怕的是你的贵妃之位,怕的是你背后的沈家,那些对你阿谀奉承的人,奉承的也是背后的沈家,你不如说说若是离了沈家,没了这贵妃之位,你又有什么东西能够让那些人为惧的?”
“嘁,也不过是一个可怜之人罢了。”
姜婳的手慢慢下挪,最后便落在了那纤细的颈间,“不说别的,便是现下,我若是杀了你,你又能如何呢?用你的贵妃之尊来命令我?还是用沈家来威慑我?啧啧,好像都不怎么让人害怕呢。”
她边说手上的五指也跟着微微聚拢,沈清婉脸上的表情也随着她手指的聚拢而慢慢发生了变化,从最初的愤怒变成了惊讶,最终还是变成了恐惧。因为她感觉得到,姜婳不是在开玩笑。她感觉的到呼吸越来越困难,她想要伸手去将那禁锢住她脖子的手掌拿开,却是徒劳无功,明明面前的这个女人纤细较弱,却不知道从哪生出那么大的力气,竟像是微微一用力便能将她的脖子掐断一般。入宫三年,沈清婉头一次感觉这么浓烈的恐惧。“害怕么?”
姜婳陡然间倾身向前,吐气若兰的在沈清婉的耳畔轻喝道。明明是泛着些许果香的气味,却让沈清婉闻到了绝望的味道,她想要大声的求救,想要愤怒,想要嘶吼,她有很多种情绪想要宣泄,最终却都被那只皓腕牢牢的禁锢在了嗓间。呼吸越来越困难,眼睛越来越干涩,一阵小风吹来,脸颊上竟有了些许凉意。这是,哭了?正想着,颈间的压力却陡然间消失了,她猛地退了两步,一个踉跄便跌倒在了地上,只是此刻却也顾不得这些了,只知道用双手紧紧的护住脖子,大口大口的喘气,似是想要舒缓刚才那些情绪。也不知道喘了多久,才终于渐渐的平静下来。“更深露重,娘娘怎么在地上坐着,着了凉可就是嫔妾的罪过了呢。”
姜婳的脑袋微微一歪,容颜又恢复了往日的妩媚妖娆,浅浅一笑,便是妖孽般倾城,她走到沈清婉的面前,朝着她伸出了手掌,“赵公公朝着咱们这来了呢,想必是搜宫有结果了。”
姜婳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沈清婉,微微的翘起了嘴角。沈清婉闻言回头看去,果然瞧见一个身形类似赵如千的太监正朝着她们走来,月色寥寥,那人手中的一个白色物拾便显得分外显眼。莫名的,一阵夜风掠过,让人透骨生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