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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禁(5000营养液加更二合一)(1 / 1)

第40章

  沈忆寒本来以为, 他已对自己暗恋好友这件事接受良好了。

  甚至这些天来,他也能够维持与从前一般无二的态度和云燃相处,除了偶尔会情不自禁的想入非非外, 他并没有感觉到这点绮思给他带来了什么太大的困扰。

  然而此时此刻, 看着友人眉心那点丹砂,他心里却忽然产生了一点按捺不住的猜测——

  阿燃心中忍耐着的情感,到底是什么呢?

  沈忆寒自己就已经很万事不挂心,在人世间,所牵碍的也唯有宗门与好友两件事罢了,而云燃自少年时得了登阳剑传承后, 就更是封闭七情, 比他的淡泊只怕还要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什么样的情感,能让他这千年来眉心丹砂越发殷赤呢?

  ……难道阿燃也有一个暗暗爱慕的人?

  这念头甫一产生,下一刻便被沈忆寒排除掉了可能性。

  他两个千年相交,云燃若真有位倾心爱慕之人, 自己断不能不知道。

  而且以云燃性情, 只怕什么东西在他心中都是比不得大道重要的,他既知道自己所习剑道不能动情,又怎会为了小儿女情爱自毁心境?

  沈忆寒也实在想象不到, 该是怎样一位魅力非凡、姿仪拔群的仙子, 才能撼动友人那颗冷寂的剑心。

  若不是小情小爱, 那就是别的了。

  其实想想阿燃心中所怀的情感, 倒也的确并不一定就非要是男女之情。

  云燃身世曲折,还在襁褓中时,父母便都离他而去, 与沈忆寒不同, 俗世亲缘……他是半点没体会过的。

  后来拜入梅叔门下, 梅叔虽对他悉心教导,却也是依照慈恩剑义,自幼训诲他,应当去小情而存大爱。

  沈忆寒一直觉得,阿燃修的虽是登阳剑,却与传闻中那些孤独避世的历代登阳剑主,都有不同,好友看着虽是个孤冷淡漠的,却从未真正避世。

  昆吾诸峰剑主剑君之中,只要结婴后,便甚少再有仍履行从前职责,到剑派辖界内各地仙府驻守、护一方平安的了。

  唯云燃是个例外。

  这种差事,虽时间不长,不过五年十年功夫,于修士而言,只是短短弹指一挥,然而驻留仙府期间,他们却得时时待命,不能闭关,不能修行的太过投入,而且辖界之内,可能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要找上他们,自然叫许多修士心中都很不耐烦,所以只要成为一峰之主后,大都是把这些丢给门下弟子的。

  外人都以为,云真人是因为座下并无传人,所以才只能大事小情都亲力亲为,昆吾剑派执事弟子们大约也是这么想,所以才总想着早日替他挑两个合心意的徒儿,好为云真人分忧。

  独沈忆寒看的清楚明白——

  好友其实从未因这些事烦心过。

  俗话说耳濡目染,阿燃有梅叔这样一个师尊,千年谆谆教诲,自然也不可能对他没有半点影响。

  如此想来,那丹砂虽赤……倒也有可能是因为梅叔教会阿燃的对人世间的爱吧。

  这倒是很合理。

  沈宗主感觉自己还是不要再因为受到祖师婆婆那枚灵台印记的影响……就想入非非为好。

  他默默的把那只糖蝴蝶嘬吧嘬吧,舔了个干净,最后只剩下一支光秃秃的小木棍。

  不知怎的,分明从小到大,沈宗主也是锦衣玉食、山珍海味尝遍,这么一只糖蝴蝶,对他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他却觉得这糖蝴蝶似乎比以往吃过的所有糖都更甜蜜些,吃完了竟还有些意犹未尽。

  转头一看云燃正在看他,他手里那只小蝴蝶,却还一点没动,便道:“你又不爱吃甜,做什么买两只?”

  语罢便要伸手去抓云燃手中的糖蝴蝶,道:“你不要便给我。”

  云燃却手一收,那只糖蝴蝶就这么凭空消失不见,竟是被他收进了乾坤袋中。

  云燃道:“不行。”

  沈忆寒抓了个空,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今天这人是怎么了?连只糖蝴蝶都要和他抢!

  云燃仿佛看穿他的想法,淡淡道:“凡间一米一粟,皆来之不易,怎能浪费?我自留着回去慢慢吃。”

  沈忆寒无语片刻,正要说话,忽然眉心一动,低声道:“有妖气!”

  云燃未答话,却也朝着城西方向看了过去,显是也感觉到了那缕妖煞之气。

  沈忆寒立刻给妙音宗众弟子都传了音,叫他们不许出城,都到城中找陆师伯和常师叔集合,才道:“此妖气息含煞,十分凶戾,竟能距离振江城如此近,难道你门派在此驻守的弟子已经遇害?”

  云燃道:“方才以灵识探查,仙府中只有两名筑基弟子。”

  各派在人间城镇仙府中,派遣轮换驻守的弟子通常不会太多,都是一名金丹期以上的,并两个境界低些的弟子打下手。

  仙府中只剩下两名筑基期弟子,那便是说领头的那个,说不好已经……

  两人不再多言,朝城西方向点足而去。

  很快出了西边城门,白月高悬,进了一处树林,沈忆寒从乾坤袋中摸了三枚白玉符出来,嘴里微念几句,清叱一声:“去!”

  三枚白玉符得了指令,顿时嗖嗖嗖的先后应声,破空而去。

  沈、云二人随玉符而行,果然感觉到前方妖煞之气越发浓烈,待到树林深处时,更是凝练有如实质。

  沈忆寒耳畔隐约听到人声,目色一动,道:“这林子里似有同道。”

  云燃颔首,道:“先去玉符所寻之处。”

  沈忆寒点头,两人便暂先不顾人声传来的方向,继续朝沈忆寒的三枚白玉符所寻之地奔去。

  越往里走,这林子里便越显得幽暗诡异,渐渐地,连月色都无法穿透林梢,沈忆寒与云燃走了一会,林中雾气愈浓,他们虽目力远超常人,却也连两三丈之外的东西都看不清了。

  两人很快察觉到了不对。

  云燃道:“妖气太浓,此地已结成林瘴。”

  沈忆寒点了点头,正要两指凝聚灵力附在眼上,忽然感觉迎面袭来一股罡风——

  这股罡风包含方才二人感觉到的那股妖煞之气,其中还多了一抹挥之不去、熏得人耳目发昏的血腥味儿,沈忆寒对危险的来临难得敏锐了一次,心知自己若是中了这一击,只怕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得了。

  然而这一道罡风突如其来,既快又狠,若以沈忆寒从前的反应,只怕是断断躲不过去的,偏巧他昨夜刚参悟了一整夜祖师婆婆的无上长乐剑,长乐剑犹以步法身势,最为玄妙,虽看似慢腾腾不急不缓,内中却处处暗含乾坤,隐隐契合五行方位之理,即便只辅以一点点灵力,移动起来却能叫敌人捉摸不透。

  他心知若以常理,这从林瘴中忽然冒出的一击是断无可避,危急生智之下福至心灵,倒是不知怎的,把昨夜刚学的长乐剑步法用了出来,自己心里其实也没多点底。

  谁知心中暗念“玄五”“黄四”两下方位,足上附了灵力,以此诀要挪动后,却忽觉眼前一花,不知怎的,竟忽而在瞬息功夫间,便挪动到了三丈之外——

  空间瞬移法门,是大乘期以上专习此道的修士精研才可掌握的,祖师婆婆这步法居然如此神妙,虽不是真正叫他瞬移,却也在短短方圆几丈的空间之中,实现了近乎瞬移的效果。

  沈忆寒看着眨眼功夫前自己还在的那处,从林瘴中伸出一只弥漫着黑气的手爪来,心下一惊,立刻疾声道:“阿燃小心!”

  果然瘴气中传来一声似乎微觉意外的:“咦?”

  然后那手爪便方向一转,朝旁边的云燃袭去。

  云燃仰身躲过,手中拂尘一卷,柔韧的白丝立刻朝那只手爪卷去,很快嗖嗖嗖的一圈圈缠在了那只手爪上,他朝身边一拉,却并未将瘴气中攻击的东西拉过来,那手爪竟是化作一抹黑气,凭空消散了。

  云燃反应飞快,见状挥动拂尘又是一扫,嗖嗖嗖三道赤红剑芒朝瘴气中疾射而去,沈忆寒隐约听得瘴气中响起一声闷哼,两人往前追去,那处却什么都没有了。

  想是那出手偷袭的东西已经跑掉了。

  沈忆寒的三枚白玉符失去了妖气的方向,飞回了他手中,他再次驱以灵力,三枚白玉符却都一动不动。

  沈忆寒道:“此处妖瘴太浓,索妖符也感知不到方向了,如不驱散瘴气,只怕咱们会被方才那偷袭的东西牵着鼻子走。”

  他正要取出鸾鸳,打算凑到唇边,云燃却以拂尘按住了他的手,道:“不必。”

  沈忆寒转目看他,微微一愣,心下若有所悟。

  果然下一刻,云燃一手已转握住了身后负着的蘅芜剑柄上——

  铮得一声清越剑鸣,蘅芜出鞘。

  云燃将蘅芜转至面前,微一闭目,两指成诀,在蘅芜清光可鉴的剑身上轻轻抚过——

  下一刻,一道雪白剑光冲天而去。

  林中瘴气,竟在顷刻间便被这道剑光照破,消弭于无形。

  蘅芜归鞘,云燃道:“妖瘴太厚,只能暂时震散,至多半个时辰后,便会重新聚集,需赶快找到发出煞气的妖物。”

  沈忆寒:“……”

  抱歉,虽说他也知道,好友是这些年来修界公认的天下第一剑,分明无字无号,但只凭口耳相传的“无字剑尊”四字,就能骇得妖魔鬼怪闻名丧胆,然而只是数百年不曾与他外出游历,他就进境飞快,如今竟然连破瘴这种剑修分明不该擅长的事,都能凭大力出奇迹了,是否也有些太过离谱……

  若说贺兰庭将来的逆袭,凭借的是天道宠儿的离谱运气……那阿燃这简直就是不讲道理的强了。

  诶……对了,方才那道剑光,瞧着也不像是登阳剑的路子啊?

  沈忆寒正心下觉得古怪,忽然见前方林中走出一群人,衣着各异,却竟然都是认识的,为首的有宁阳子、萧亭山夫妇,跟随的除了长青剑宗、萧氏门下子弟外,还有十数名昆吾剑派弟子,贺兰庭也在其中。

  贺兰庭看清前面的是沈忆寒、云燃两人,当即眼神一亮,喜道:“是云真人与沈宗主!”

  十几个昆吾剑派弟子见了云燃,立刻都呼啦啦围了上来。

  “我就知道,旁人哪有那么厉害,方才的瘴气定是云真人驱散的!”

  “不错,云真人既在此处,那妖物也不必担心了,定是手到擒来。”

  “只可惜王师兄的魂灯灭了,现下又怎么都联系不上,这林子里妖气如此厉害,只怕他如今已是遭了那妖孽的毒手……”

  沈忆寒听他们叽里呱啦得头疼,心道看来昆吾剑派这些小辈子弟,遇上危难,也不比他们妙音宗弟子沉稳多少。

  云燃道:“你等如何在此?”

  又看向贺兰庭道:“葛师伯呢?”

  贺兰庭答道:“师尊昨日吩咐,说是有所感悟,需得闭五日关,等他出关后我再随师尊前往云州,只是今日晌午,沉秋峰上驻守振江城的王……王师侄魂灯灭了,师兄叫门下弟子前来查看,我想着若能助一臂之力就好了,便跟着他们来了。”

  贺兰庭说的师兄,自然是沉秋剑主,沉秋剑主座下弟子,即便已到金丹期,却也的确只是贺兰庭的师侄,难怪他叫得不大自在,沈忆寒扫他两眼,倒是察觉另外一事,有些讶然道:“你筑基了?好快。”

  贺兰庭有些不好意思,道:“昨晚忽有所感,就试了试,谁知竟然运气好成功了。”

  沈忆寒心道,这可真是逆了个大天了,虽说只是练气突破到筑基,然而旁人突破谁不是郑重其事,恨不得斋戒沐浴焚香,做好万般准备,这小子倒好,居然是“试了试”,然后“运气好”,于是一个不小心就突破了……

  虽然知道贺兰庭多半不是故意嘚瑟,但他这话,的确听着……气煞人也。

  果然边上一个弟子语气颇有些酸溜溜道:“小师叔不愧是师祖看中的关门弟子,天份就是不比我们这些庸才,突破跟喝杯水似的容易,旁人谁学的来?”

  贺兰庭听了这话,似有些手足无措,道:“沐尘,你别这么说,我……”

  那弟子道:“别别别,我可当不得小师叔这么叫,您还是叫我童师侄吧!”

  宁阳子在旁听他们七一嘴、八一嘴,似乎很不耐烦,又见了云燃,更是面色不善,一句招呼也没打,转身便带着门下弟子,往树林中另一个方向去了。

  萧亭山与陆雪萍夫妇倒是走上前来,拱手道:“沈宗主,云真人。”

  沈忆寒转目望向他们,却见陆雪萍跟在自家丈夫身后,正瞧着他,神情却有些复杂,眼神明显与先前在知客峰上二人重逢时不一样了,心下暗道:“她既恢复了灵智,想来是把当年旧事都记起了。”

  目光却并未在陆雪萍身上停留太久,只拱手还礼道:“萧门主、萧夫人,二位如何也在此处?”

  这林中妖气诡异,陆雪萍灵智刚刚恢复,万一遇上危险,只怕会应接不暇,想要劝他们离去,转念一想,这会子叫他们单独折返,若是遇上方才在瘴气中偷袭自己与阿燃的那东西,只怕更加不妙,便又把话咽了回去。

  萧亭山道:“雪萍说想到振江城中逛逛,我们便在此歇脚,谁知还未进城,就感觉到此林中妖瘴弥漫,我夫妇二人本想来看看此处究竟是什么妖孽作祟,谁知便遇上了昆吾剑派诸位高足与宁阳子道友,便结伴而行了。”

  沈忆寒心道那宁阳子眼高于顶,又记恨阿燃,自然也连带着恨上了昆吾剑派,哪会主动与他们结伴同行,只怕也是见妖瘴厉害,想着万一遇上危险,好拉个垫背的,才勉强和他们一道。

  面上却没点破,只笑道:“既然宁阳子道友单独行动了,那咱们倒也不妨同行。”

  他心下担忧萧亭山与陆雪萍若单独行动,如遇上那东西,恐怕应付不来,会有危险,但也知道此话不好直说,便这么若无其事的邀他们同行。

  萧亭山不觉有异,他本来就与宁阳子和昆吾剑派诸弟子同行,此刻宁阳子虽走了,又遇上沈忆寒和云燃,再一起行动,也是自然而然。

  云燃却在旁淡淡侧目看了沈忆寒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众人继续在林中前行,此刻瘴气消散,虽然林中夜色仍是幽暗,但视物却比方才瘴气弥漫时容易得多。

  未走几步,沈忆寒便察觉有异,果然数名昆吾剑派弟子也惊呼道:“前面那是什么?!”

  众人疾步上前,却见前方林中地面留下一大滩血迹,除此以外,还有几张不知什么兽类的皮毛,空荡荡留在原处,内里的血肉骨骼,却都已经不翼而飞了,仔细看下,叫人毛骨悚然。

  方才那与贺兰庭说话,让他叫自己“童师侄”的弟子惊道:“这……这是剑灵狼的皮毛,怎么就只剩下一张皮了?”

  剑灵狼是一种灵兽。

  当年神剑昆吾铸成,昆吾山脉中许多妖兽被剑意震慑、胆寒之下纷纷逃离此地,唯有这支狼族,不知怎的竟然半点不怕,留在山中,后来剑派弟子才发现,它们已经诞生了灵智,并非作恶的凶妖,而是以昆吾剑峡中溢出的剑气为食,也是因此诞生灵智,其血肉皮毛皆受剑峡中剑气滋养,自然不怕昆吾的剑意,反倒是对其趋之若鹜。

  剑灵狼不噬血肉,只爱吸食剑气,正是上苍送给昆吾弟子驭使的灵兽。

  剑灵狼本不伤人,还听剑派弟子驭使,助其守护一方安宁,因此即便是凡人猎户见了,也多不会伤害这种灵兽——

  此刻他们却在这里看到了被吸干血骨的剑灵狼皮毛。

  沈忆寒看了一会,忽然道:“不对。”

  童沐尘道:“怎么不对,这的的确确就是剑灵狼的皮肉呀。”

  沈忆寒摇了摇头,道:“这皮毛的确是剑灵狼的,但其上妖煞之气,与方才我在城中感觉到的那一抹妖气一般无二……这些剑灵狼已经不是灵兽……它们妖化了。”

  众弟子闻言一惊,都纷纷上前去看,半晌过后,童沐尘道:“果然如此,剑灵狼分明不食血肉,不嗜杀生,怎会妖化?”

  无人能回答。

  众人又在林中转了几圈,前前后后发现了少说二三十副妖化后被吸食干净的剑灵狼皮毛。

  昆吾弟子大都自小与此兽作伴长大,见到如此惨烈情形,不由都有些难过,默默然说不出话来。

  童沐尘道:“死了这样多剑灵狼,不知是什么东西害他们妖化,王师兄若也经历了这些……必然不会坐视不管……眼下他的魂灯灭了,只怕也是和剑灵狼遭了同一个东西的毒手,昆吾界下……竟有妖孽胆敢如此嚣张,真当我剑派不存在了么?”

  话语间颇有恨意。

  贺兰庭动了动嘴唇,似是想说什么,却并未出口。

  沈忆寒、云燃、萧亭山三人却想的更多——

  此行他们前往云州,本就是为了查清贺氏灭族之祸,结果路上就遇上这样的怪事,还有振江城中驻守的昆吾弟子疑似因此殒命,很难不说这其中没有联系。

  正在此时,陆雪萍忽道:“不可再往前走。”

  众人一愣,都扭头看她,萧亭山显然是对妻子的能力心知肚明,当即低声问道:“萍儿,你可是看见什么了吗?”

  陆雪萍没答话,却是扭头看向十数名昆吾弟子,目光空幽,仿佛透过他们看见了什么别的东西,童沐尘等人都被她看的心下有些发毛,忍不住道:“前辈……怎么这样看我们?”

  陆雪萍顿了顿,只是重复道:“……不可再往前走。”

  沈忆寒与云燃对视一眼,那头她却又道:“否则你……你……还有你,你们都会死。”

  这话是对童沐尘、还有后头跟着的许多昆吾剑派弟子说的。

  “只有他能活。”

  这话却是看着贺兰庭说的。

  众人闻言,皆是悚然一惊,目光全落在了贺兰庭身上。

  贺兰庭似乎有些茫然,怔愣了许久都没说出话来。

  陆雪萍最后言简意赅的总结道:“再往前走,除了他……还有云真人,其他昆吾弟子……都会死。”

  童沐尘是沉秋剑主弟子,能被师尊委以任务,来探看那灭了魂灯的王师兄和振江城发生了什么事,自然也算是他师尊座下的佼佼者了。

  他当然知道江陵萧氏门主夫人家出何门,知道逍遥山问灵术,也知道陆雪萍的话绝不会是空口胡言。

  童沐尘与数名剑派弟子脸色一时都有些白。

  萧亭山却一时无瑕关心这头诸剑派弟子如何神色,只是抓了陆雪萍的手,急道:“萍儿,这才好了多久……你怎得又用了?万一再伤了……”

  陆雪萍回握主他的手,摇了摇头道:“不妨事。”

  萧亭山道:“怎会不妨事?你难受么?头还疼不疼?”

  语罢便低头将额头与陆雪萍的相贴,他二人已是结契道侣,神魂有依,他竟是心急的直接以元神探入,查看妻子的情况。

  萧亭山爱妻如此,自己不觉有什么,倒叫旁人看了都难免有些耳热,众弟子都侧目不好意思看他夫妻俩,沈忆寒也轻咳一声转开了目光。

  正在此时,忽然感觉周身经脉一热,汩汩暖流朝下腹某个位置涌去,顿时心里咯噔一声——

  坏了,一路突发情况太多,竟然把这一茬要命的给忘了。

  沈忆寒几乎是立刻便调动全身灵力压制蛊虫,尽管如此,仍是感觉到呼吸灼热,脸颊发烫,胸膛起伏也急促了起来。

  好在此刻已经入夜,他又拼尽全力掩饰自己的异状,一时倒也没有什么人察觉到沈忆寒的不对。

  唯有云燃见他眼尾微红,目光隐有迷离之意,传音唤了他一声,却未得回应。

  沈忆寒只是垂着眼睑,闻言肩头微颤了颤,身子仍一动不动。

  云燃拉过他的手,只觉入手滚烫,心下顿时了如明镜。

  众人正要商议接下来该当如何,却忽听云真人道:“既如此,今日便先不贸然入林,且各自回城歇脚,明日再议。”

  昆吾剑派众弟子听这话都是听得一愣,心道他们修仙之人又不必睡眠,云真人忽然说要回城歇脚是什么意思?

  但想到萧夫人刚才的话,他们倒也没有异议,萧亭山亦担忧妻子情况,点头道:“如此甚好。”

  云燃道:“好,速离此地,否则瘴气聚结,不易脱身。”

  童沐尘刚想问云真人回了城中后,可否要去昆吾在振江城中的仙府落脚,谁知话还未出口,那头云真人已经拉着沈宗主在月色下踏风而去,倏忽之间,已然是连个背影都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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