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忍不住才哭的。
其实她不该在顾明棠面前哭。 哪有这样的道理呀? 在谁面前哭也不能在她的面前哭啊。 可她嫉妒这样健康如朝阳活力十足的顾明棠。 嫉妒到泪水止不住。 顾明棠也顺势坐在了卫生间的地面上。 她家卫生间地面很干净,光着脚都可以。 一个人对她有善意还是有恶意,顾明棠的感知向来很敏锐,就像她的宝贝女儿雪妍一样。 也就是所说的,第六感特别的强。 譬如,看到洪书琴的时候。 那个女人最初就对她抱有恶意。 在火车上恶意很高。 然后带她去见王家老头的时候,恶意达到了顶点。 但此时,这个方梦媛这个任性的不顾亲人感受的女孩子,对她没有恶意。 但是她嫉妒她。 红彤彤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嫉妒。 嫉妒自己能嫁给陆凉州。 嫉妒自己拥有健康的身体。 嫉妒自己比她想象的要漂亮。 顾明棠伸手想要拍拍她的脑袋,可是手却缩了回来。 轻声的道,“要不要先去吃饭,吃饱喝足了有力气了,你再接着哭?”方梦媛抬眸看着顾明棠,泪眼朦胧的,又有些看不清楚了。 可是,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她低下头,“不吃了,我该走了。”
凉州哥都结婚了,他的妻子就坐在自己的对面,离得那么近,近到她都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气息,说不清那是什么,淡淡的,若有若无的,好像清晨的露珠也好像林间的草地? 可是,它们是这样的味道吗? 她还是小时候闻到过这样清新的气息,等去了国外,她几乎都是在病房里度过,能去的地方也不过是医院外面的休闲场所。 但是医院是在市中心的。 面积并不大。 即便是休闲场所的绿化,看着也很逼仄。 她也没机会去城外。 似乎好久都没闻到这样的气息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气息好像一点点的在抚平她的情绪。 不由自主的将手放在她的心脏处。 刚才这里很难受。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这颗心也很悲伤,好像越跳越慢的样子。 更好像是谁将她的心给揪成一团。 但此时比刚才好了许多。 她一眼不眨的盯着顾明棠,声音沙哑的问道,“你刚才说的很对,我在你家这样哭,要是被别人知道了,肯定会以为你欺负我,可是你都不生气的吗?”
顾明棠,“你也知道这样不好,可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我……我控制不住。”
方梦媛低低的说道。
“你的身体这样,医生最多的嘱咐都是说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要大悲大喜,不要受刺激对吗?”方梦媛轻轻的嗯了一声,随后道,“可我也不想的,但是我真的很难过,刚才那些话我想问凉州哥的,可是我……我不敢问。”
顾明棠沉思了一瞬。 如果是别的,那肯定随便问。 可是,关于这个,问了之后陆凉州会怎么回答? 突然之间,顾明棠就很是好奇。 决定不帮他解决这个问题,交给陆凉州,看她如何解释。 “你的凉州哥就在外面,今天为了接你,我们都请了假,有一天的时间呢,想问就去问,觉得没考虑好那就吃完饭再问,放心,我保证不打扰你们。”
说完这番话之后,顾明棠伸出手,很是轻松的就将坐在地上的方梦媛给拉了起来,并没有马上松手,等她逐渐平稳缓和之后,这才悄悄的将手松开。 方梦媛转头看向站在她身旁的顾明棠。 她又不傻,她能感觉到。 凉州哥的妻子对她没有恶意。 即便是刚才也是一直在照顾着她,并且耐心的听自己的哭诉。 方梦媛的眼底就带着一丝阴霾。 她是胜利者,她嫁给了凉州哥,她当然会表现的很是大度。 不像自己,这样的没出息,竟然还在顾明棠面前哭成这样? 那么,她的心底里是不是在笑话着她? 方梦媛一把捂住了脸。 真的是太难受了,她怎么可以这样的无能这样的懦弱? 她不应该掉眼泪的,哪怕掉眼泪也应该在凉州哥面前,而不是顾明棠。 这个女人可是她最爱的男人的妻子。 一想到这个事实,好不容易平复的心似乎又难受起来。 她可是和凉州哥从小一起长大。 她和凉州哥在一起的时间比她嫁给凉州哥的时间要长。 她不该这么没出息。 这时候的方梦媛开始厌弃并痛恨自己懦弱无能又敏感脆弱的心。 她放在洗脸盆上的手攥的紧紧的。 顾明棠眉头微蹙。 方梦媛的情绪波动实在太大了,这是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 但肯定是和自己有关系的。 因为刚才她看自己的眼神又带了别的东西。 这样的人,或多或少的心理都是有些问题的。 就在这时,卫生间的门被人在外面不紧不慢的敲了几下,然后是陆凉州清清淡淡的声音,“饭好了。”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只有一双筷子一个碗。 在厨房做饭的时候,陆凉州没有听到方梦媛在哭。 但是他听到了卫生间门被锁住的声音。 他关掉燃气灶就听到了卫生间传来的方梦媛极力隐忍但还是清晰的哭泣声。 陆凉州眉头始终皱的紧紧的。 他抬起了手腕,看了看时间。 方家人再有几个小时也该到了。 不过方梦媛,她这样哭可以吗? 为了她,方家人付出了多少他自然是清楚的。 可情况显然并不乐观。 陆凉州不希望她在北荒出事,但是也不希望方梦媛回去之后出事。 终于从国外回来了,也该好好的活下去。 卫生间的门被打开了,出来的是顾明棠,她出来之后,陆凉州不自觉的身体就紧绷起来,一双漆黑的眼眸紧紧盯着顾明棠,视线在她的脸上一寸寸的刮过,心里咚咚的乱跳,不放过媳妇脸上的表情变化。 顾明棠瞥了他一眼,回头看了一眼卫生间,才对着陆凉州勾了勾嘴角。 然后对他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她千里迢迢的来了,什么都不问就这么走,将来还是块心病,倒不如让她一次性问个痛快,怎么回答你自己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