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李斯年的随从更加慌张了。他抱着陶罐的手一直在不停的发抖。这宴席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随便一个人一句话就可以让他失去饭碗,甚至丢掉小命。这也是底层劳动人民的悲哀。“动手!”
庖辛一声令下。他心里很清楚,参加宴席的各位权贵官员他惹不起。别说一点矛盾不愉快,就算是言语上略有冒犯也不行!但是这个抱着陶罐的随从就不一样了。他只是个奴仆而已。在这个年代,奴仆命如草芥,随随便便就可以丢弃,换个更好的。天下最不缺的就是人。况且这陶罐还是那卖肉的村夫亲口承认是他带来的。别人不清楚,庖辛最明白不过了。昨日见他时还是一袭破衣,赶着驴车来城里卖肉。他断定刘昌绝对不是什么富家公子。就是一个打了些猎物的山野村夫,仗着运气好才卖了些银子!招惹这种人对庖辛来说,没有丝毫顾忌!因为庖辛认为,他既没有家族背景,更没有过硬的能力!“我看谁敢!”
刘昌一声大喝,他冷冷的看着庖辛,目如寒刃。对于这种狗眼看人低,欺软怕硬的败类,刘昌没有半点好感。他此时心中只有无尽的厌恶,对之前戏弄庖辛的行为丝毫不后悔。刘昌本来想对他手下留情,放他一条生路。既然庖辛这般作为,那刘昌也就没必要跟他客气了!此宴过后,身败名裂都是最轻的惩罚!庖辛身旁的一众伙计面面相觑,哪个也不敢动手。他们哪里知道刘昌是什么身份?更何况这陶罐说了是要献给县太爷的礼物。若是有半分差错,他们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庖辛看着几人不为所动,心中着急。“上啊,别怕他!他不过是个山野村夫罢了!那人也不过是个奴仆!”
刘昌嗤笑,这庖辛怕是已经被冲昏了猪脑。“就凭你那三言两句真以为能翻天不成?”
“本以为你只是蠢些,心眼坏些,却不想方才吃你做的东西,味如嚼蜡!像你这般一无是处的废物,还真是少见!”
对付敌人,自然要从其弱点攻之,越是其精通之处,越容易将其击垮。刘昌就是要从他最擅长的领域,将他打败,让他失去自信!而味如嚼蜡看似有些夸张,实则不然。相差了上千年的饮食水平,对于刘昌来说,自然难吃!“你你放屁!”
“我的菜,从没有人说过难吃,行厨多年以来,味县百姓都是有目共睹的!”
若是旁人说这话,庖辛就当他放屁了。可他尝过刘昌做的肉,此时底气自然是有些不足。刘昌做的肉,确实好吃,确实要比他庖辛做的好吃!庖辛无论如何嘴硬不承认,在他心里,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但他此时绝对不能蔫了,硬着头皮也得说下去!“庖大厨的手艺在味县那可是数一数二的!”
“除了庖大厨的饭菜,我谁家都不吃!”
“这村夫哪里吃过什么好东西,不过是每日吃些稀粥麦饭,怎么品的出来好坏!”
一众席客在为庖辛说话。庖辛确实在味县小有名气,来来往往的名家权贵经常到这里吃饭。吃的多了自然知道庖辛的手艺。而刘昌呢,他们根本没见过,甚至没听说过。加之先前此人与县丞刘兴怀的对话。众人更加相信庖辛的手艺没问题。而刘昌就是一个被刘家抛弃,无所事事,只能靠坑蒙拐骗维生的狂徒!“多谢诸位美言!实不相瞒,今日我庖某准备一份大礼给诸位贵客!”
他听到席客们为他说话,顿时信心爆棚。自己好歹也是有名的大厨,远近闻名,谁人不知道他庖辛?刘昌这山野村夫又有人谁认识他?他只要用刘昌的料包,加入自己的菜品里。用自己的厨艺折服这群人的味蕾,到时候还不是名声远扬!只要名气越来越大,涨月禄,到州郡的郡邸做大厨,统统不是虚妄之说!“庖大厨准备了什么大礼?”
“庖大厨真是有心了,这不愧是味县名厨,厨艺又好又通人事!”
“想来庖大厨一定是准备什么佳肴美味,快让人端上来吧,去去这先前的晦气!”
刘昌嘴角微微上扬。他知道庖辛准备了什么,他也在等着这一刻。而宴席上的席客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们只知道谁能满足他们的需求,就跟谁的风。“嘿嘿!这位一看就是老食客了,不错,我庖某今日准备的就是一道菜!”
庖辛咧着嘴,他心中暗笑。这刘昌还帮着他顺理成章的展示他的成果!他甚至已经在想若是此事能成,先前折他面子之事既往不咎。日后还要好好感谢感谢刘昌的料包和今日之举!“此菜乃是我精心研制,就是为了今天的大宴!”
庖辛挺着大肚子,一双肥手在空中挥舞着。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了。“昨日有幸得来几味调味料烹制之法,连夜烹煮煸炒几个时辰,最终庖某才做出此菜品!”
庖辛说的眉飞色舞,像个高兴的大胖小子。昨夜他确实一眼未合,原本以为今日之宴只能好生招待众贵客。至于飞黄腾达,声名远扬之事,断然没有念想。可偏偏遇到了刘昌,还得了料包!这让他想不成事都难!“庖大厨,说了那么多,赶快端上来给诸位尝尝吧!”
“对啊对啊,让诸位尝尝新菜品,看看是否真有那么神!”
“若是好吃,少不了县太爷的喜爱,日后县中有什么喜宴寿席,岂不都仰仗庖大厨了!”
庖辛听到七嘴八舌的人声,他也被说的异常兴奋。“好好,这就上菜,这就上菜!”
庖辛搓着手,领着一众伙计有说有笑的往后院走去。李斯年看着这阵势,不禁有些担忧。他赶忙向刘昌密语。“先生,与那厨子不对付,我自有办法摆平,只怕是再这样下去,会引起众家族不满!”
“如今与县令交好未成,到时候先与味县各族结怨。”
“只怕日后处处阻碍,寸步难行,先生要三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