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杜,看见了吧?那就是天枢、天堂、明堂。”
独孤不求指着前方,向杜清檀介绍这洛阳神都最高、最壮丽的三座建筑。 即便隔着宫墙,也能看到这雄伟壮丽的建筑,上面装饰的金凤、金龙、火珠在日光下闪着璀璨的光芒。 杜清檀出神地注视着它们。 出乎意料的精美雄壮和高大,让人心神激荡。 她对建造它们的那个至高无上的女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除了进宫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见到圣人?”
独孤不求看到了她眼里的亮光。 他沉默下来,半晌,微微苦笑。 “如果只是见一面的话,在洛阳住下来,也许某一天可以远远看见。圣人精力充沛,闲不住,热爱出游。”
但他知道,杜清檀不只是想要远远见一面。 她的心,应该比他见过的绝大多数人更宽更野。 这让他怅然若失,因为他、以及他和她之间的感情,都不是她心目中最重要的。 “这样啊。”
杜清檀陷入沉思中。 “小杜。”
独孤不求低低地喊了她一声。 “什么?”
她应和着他,目光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那高大雄伟的三座建筑:“我想进去亲眼看一看。”
独孤不求沉默片刻,说道:“我知道,所以你决定入宫了?入宫之后是不是也不着急出来?”
杜清檀平静地道:“是啊,我……” 独孤不求转身就走,越走越快,就那么把她扔在了那儿。 采蓝莫名其妙:“怎么啦?独孤公子,您去哪儿啊?”
独孤不求充耳不闻,转眼就走得不见了影踪。 采蓝傻眼了:“发生什么事了?您刚才打他啦?还是骂他啦?”
杜清檀同样莫名其妙:“说得我像个泼妇似的。他又没惹我,我为什么要打他骂他?”
然而独孤不求是真的走得不见影子了。 主仆二人又在原地等了会儿,始终不见他回来,便决定放弃。 杜清檀问采蓝:“他有没有和你说,今天是在哪吃?”
山不来就她,她去就山,这不是还有武八娘和武鹏举等着她么? 采蓝哀叹:“没说,好好一顿饭,就这么飞了。婢子从昨天晚上开始,就等着吃这一顿好的呢。”
“那就没办法了,咱们自己找地方吃吧!再买些日用杂物。”
杜清檀背着手,慢悠悠地在街上闲逛。 刚才那个胡饼,真是把她堵得三天三夜都不想吃饭了。 小半个时辰后,采蓝陶醉地吃着有名的二十四气馄饨,热情地招呼杜清檀。 “五娘真的不尝一点吗?很好吃啊。”
所谓的二十四气馄饨,就是用二十四种不同的馅料包成不同形状的馄饨,以对应二十四节气。 口味多样,酸甜辛辣咸香鲜,样样都有,轻易吃不着。 杜清檀抱着一碗冰酥酪,慢吞吞地摇头。 “三天之内我不想吃任何油荤,腻死我了。”
采蓝又有些内疚:“五娘,我……” “我不会说不怪你,因为你确实错了。”
杜清檀拍拍她的肩:“但我是你的主人,所以应该被你拖累,咱俩生死一体。”
采蓝立时吃不下去了,瘪着嘴要哭,又忍住了。 杜清檀捏一把她的胳膊:“啧,好多肉,既然吃不下,正好别吃了。”
采蓝立刻不哭了:“不,我要吃完,这花了钱的,多浪费啊。”
杜清檀忍着笑把头转开,然后就看到独孤不求抱着手臂,靠在不远处的墙壁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来的,又看了多久。 杜清檀笑眯眯地朝他招手:“过来,你怎么了?”
独孤不求不理她,就在那沉默地看着她。 一炷香后,杜清檀开始不自在:“你看什么?”
独孤不求并不回答,继续盯着她看,就像猫看耗子似的。 杜清檀浑身发毛,深吸一口气,拿背对着他。 再过了一会儿,她回头,独孤不求已经不见了。 主仆二人拎着一大包生馄饨往太医署去,采蓝一边打嗝,一边探询:“独孤公子到底咋啦?”
杜清檀也有些无精打采的:“大概是觉得,我和其他女子不一样吧。”
“因为您没有急着嫁他?”
采蓝居然懂了。 她关心地道:“那,他是后悔了吗?”
“可能吧。”
杜清檀看到一家杂货铺,便钻进去购物。 重新安置个家,需要添置的各种杂物可太多了。 小半个时辰过去,主仆俩大包小裹地出来,雇了一辆车坐着,慢悠悠地继续刚才的话题。 “五娘,要是独孤公子变心了,你怎么办?”
“不怎么办,不能强按牛头饮水,对吧?”
“那倒是。”
采蓝就是遗憾:“以后不好找独孤公子这样好看的了吧?”
杜清檀没吱声,反正心情不怎么好就是了。 靠近太医署,只见阿史那宏在门口那儿把脖子拽得长长的,急得快要跺脚的样子。 杜清檀立刻意识到出事了。 她赶紧叫他:“怎么啦?”
阿史那宏朝她奔来:“你怎么回事啊?今天要考试的!你跑去哪里了?”
杜清檀也吃了一惊:“没人和我说啊!”
她出门前特意和刘婆说了,刘婆只叫她早些回来,其他啥都没提。 其他人也没提过这事儿,更没表现出丝毫不对劲。 “过后再说,赶紧跟我来!”
阿史那宏拽着她就跑。 杜清檀甩开他的手:“我自己来!”
然后拔足狂奔,倒比阿史那宏还要快一些。 跑出去一截又折回来:“往哪个方向?”
阿史那宏长叹一声,往前面带路。 教室里只有五个人在埋头写卷子,袁春娘、彭三娘、雷燕娘也不在。 讲台上方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绿袍官员,寡长脸,颧骨高耸,目光严厉,一看就不好相与。 杜清檀喘两口气,敲响门,然后深鞠躬:“老师,对不住,我不知道要考试。”
阿史那宏躲在墙角小声提醒她:“张医令!”
太医署有两个医令,一个是阿史那宏投靠的周医令,算是自己人。 还有一个就是这不知是敌是友的张医令了。 张医令冷冷地注视着杜清檀:“来者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