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没有其他华人能排在第一,大部分华人都是做生意,卢家却是搞政治,宋天耀的三婶母女如果提出争夺家产,等到了法庭上,那时,就该是卢家爆发实力的时候,上至高等法院大法官,陪审团成员,中到为案件出庭的双方大律师,下到外面为宋天耀三婶收集证据,奔走忙碌的事务律师,全都是卢家的人,已经没有了顶梁柱的林家,遇到这种官司,怎么可能赢?只要不涉及到英国人的案件,在法庭上,卢家就是话事人。何况不用等到开庭,林家如今这种局面,往日帮林家做事的那些律师,只要卢家有人打声招呼,安排他们跳下林家这艘要沉的船,宋天耀能省下很多力气……卢家从政,好处当然不好收的太显眼,阿信是宋天耀的前老板,又是好朋友,当然是阿信做卢家的代理人,从宋天耀手中接过足够的好处。”
“林家都已经乱了,仲要闹上法庭?等着渔翁得利不是更好,宋天耀真的是不懂换一招?上次章家几兄弟也是法庭上生乱,这次又是法庭?”
“冇可能的,宋天耀现在想停手,等着瓜分猎物的其他人都不可能让他停,只有林家再出现争产这两个字作为信号,大家一拥而上,都吃到肉才肯罢休,何况不需要别人逼他,宋天耀自己也会这么做。”
褚耀宗自己捶了捶肩膀:“老了,没有看到后生仔的心思手段,这时候也就不好再自降身份追上去吃肉。”
“没关系,反正有阿信在,不会少了褚家那一份。”
褚孝忠在旁边轻轻补充了一句。比起自己辛苦在商海沉浮,弟弟褚孝信又一次在完全没有插手,整天陪着女友卢佩莹卿卿我我的情况下,大赚一次。自己这个弟弟,似乎遇到宋天耀之后,运气实在好的让人忍不住嫉妒。……还穿着病号服的林孝则坐在轮椅上,被护工推着出现在林家匆匆搭建的灵堂上,身披重孝的林孝森双眼血红的跪坐在灵堂内烧着纸钱,看到林孝则出现,握紧拳头,磨着牙齿一语不发。林孝杰在低着头跪坐在林孝森身后,低头不语。“帮我披孝。”
林孝则有些艰难的站起身,对旁边的林家下人说道。几个人上前帮林孝则披上白色孝服,林孝则一步一步蹭到了大夫人的灵位前,慢慢跪倒,先为大夫人亲手点了香烛,又接过一沓纸钱,走到火盆前,与林孝森隔着火盆相对而跪,一张一张的把纸钱投入火盆中,看着白色纸钱被烈火舔舐,化成黑色纸灰。直到一沓纸钱全都烧尽,林孝则抬起头,先瞥了一眼稍远处的林孝杰,这才望向对面的林孝森:“林家不能乱,阿森。”
林孝森沉默不语,仍然好像行尸走肉一样,僵硬的把手里的纸钱放进火盆内。“林家不能乱。”
林孝则又说了一次,这一次却好像是自言自语,说给自己听。两人间的沉默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特意守在林家大门外的下人进来,在灵堂外迟疑了一下,林孝森,林孝则,他刚刚得知的消息不知道该先悄声通知哪个,好在林孝森侧过头看向了他,让他不用再纠结:“什么事?”
下人被林孝森的眼神盯的有些发慌,吞咽了一口口水:“四少爷,是差馆的人,说二夫人因在羁押室里,由律师申请身体原因,住进了医院,差馆来送消息,说二夫人年纪大,可以让家里安排一名熟悉二夫人作息习惯的下人去陪护照料,免得医院护士照顾不周。”
“谁帮她安排的律师,哪个律师!”
林孝森的一双眼珠马上凝住。下人看了一眼林孝则,又看看林孝森,摇摇头:“不知道是谁帮忙安排的律师,只说是林家安排的律师。”
“唰!”
林孝森手里的一把纸钱丢到林孝则的脸上:“我母亲辞世,你却安排杀了我母亲的人住进医院,准备长命百岁呀!这就是你讲的林家不能乱?”
“我现在讲不是我,你也不会相信。”
林孝则受伤未愈,行动不便,再加上也没有想要闪躲的打算,被纸钱丢中脸庞,仍然面不改色的说道:“夫人自幼把我养在身边,我不……”“二少爷的律师打来电话,说二少爷……”又一名下人从外面走进灵堂,弓着身开口。林孝森听到二少爷三个字,“霍”的一下站起身来,目露凶光:“林孝洽怎么了?”
“二少爷获准见律师,并且听说他母亲入院,获准由警察陪同去医院探视。”
下人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几不可闻。听到下人开口时,林孝则已经痛苦的闭上眼睛,自己匆忙出院,也已经于事无补,很显然,从林孝洽招认林孝和是所有事的主谋后,在反应最快的律师眼中,就是他们准备跳船离开林家的信号,对方把所有想到的手段都已经用出来。“阿森,我们几兄弟不能乱!林家不能乱!只要现在稳住……”他深吸一口气,朝林孝森做最后的努力。已经暴怒的林孝森,一脚踢飞面前火盆,片片燃着火焰的纸钱,如同蝴蝶一样在空中飞舞,漫天火光中,林孝森戟指对面的林孝则:“杀了我母亲,陷害完我亲哥哥,现在再对我讲林家不能乱?林孝则,我蒲你阿姆!”
“林先生,汇丰大班迈克尔—特纳先生的私人助理到了门外,他代表凯瑟克先生来表示沉痛哀思。”
林孝森的私人助理,从外面走了进来,对面前的狼藉视如不见,开口对林孝森说道。林孝森转身向灵枢嗑了头,起身也不解孝服,随着自己的秘书快步离开,经过木然的林孝则时冷冷说道:“还好三哥被抓后,我就加了提防,你们两兄弟加上那个老太婆,想夺林家家业,做梦!”
在远处的林孝杰身体在微微晃了晃,迈克尔—特纳的私人助理这时候来见林孝森?宋天耀,真的算准了一切?自己如此低调隐忍,整件事中从未主动做过任何事,这个扑街都没忘记防着背靠东亚银行的自己突然出手渔翁得利?他慢慢起身,悄悄的退出了灵堂,离开时,他扭头回望一眼。灵堂内,人人如木雕泥塑,呆若木鸡,只有片片已经烧尽的纸灰,还在空中飘荡。那纸灰,一如林家,灿烂繁华,转眼过眼,只剩狼藉,跌落化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