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试过忍着,但差点让自己和海底真正的邪魔合二为一成为更可怕的怪物。也是因为他有过这样的经历,才会被传出他是最丑陋最可怕邪魔的传闻。我对隐巳的深情,可以说是先一见钟情,而后在他温柔又强大的征服之中愈加深刻,甘愿沉沦。我以为,这是我的幸福,我会永远和隐巳幸福快乐下去。直到近些年,海里留着的那颗海神的元神发生动荡,本已经死去的海神帝凝的神魂出现飞速上岸,他感知到这些动荡不顾一切冲出海洋,在烈日下被烧灼到血肉模糊,都要拉住帝凝,哀求一声:“阿凝,不要去。”
跟着他上岸的我看到这一幕,我瞬间就明白了,我好像是隐巳精挑细选的,打发寂寞的工具。他对我所做的一切,应该都是他很想对帝凝做的,他沉浸在了他自我感动的付出里,我深陷他的骗局。可海神冷漠的甩开了他,“隐巳,你给我的海神元神我不要了,如果你觉得,我的妖神之魂都是你给的,那我完成我必须要做的事,我会自行魂飞魄散,保证对你不亏不欠。”
海神明明是冬神的妻子,为什么这听起来,她与隐巳有很深的纠缠。隐巳没能挽留住海神,因他那一日差点在烈日之下化为一滩血水。我带他回到海里,就在我们游过日光探不到的区域后,他在一瞬间再生出了灵魂血肉。他不死不灭,但又经受不住在日光下的伤痛。到了他的宫中,我问了他和海神的事。他沉默了很久,才说起了他们的事。他说,在海洋刚出现生命的时候,他和帝凝就存在了。那时的海叫北冥。甚至那时候不论海里还是陆地,但凡有智慧的生灵所使用的古早语言,都是他与帝凝教会海里的妖神,由那些妖带去陆地的。如,那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的妖神,就曾是隐巳在海底发现并孵化的妖神。鲲鹏是最初语言的传播者。但已经能连接海洋与陆地的他们那时却是少年少女的模样,隐巳十八岁,帝凝十四岁。他们很强大,可以左右所有的海洋与水,但都难以离开海洋,只能偶尔露出水面看看天空,以及上面盘旋的飞鸟。他们送鲲鹏出去,鲲鹏又为他们带来对陆地的描述,它把陆地描述的梦幻而丰富多彩,帝凝便十分渴切去岸上看一眼。总之,在他们都已经成为了成年人类的模样后,隐巳把帝凝送去了陆地,他为此祭出了自己的阳魂,这对于他来讲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的,也是这样,导致他完全无法直面任何稍强一点的光芒。但这些事他怕帝凝觉得负担就没有告诉她。他只是很悲哀的向我回忆:“阿凝离开后,并没有在与我约定的日子回来。”
“没有她的那段时间,我特别恐惧,我也想知道海洋之外存在着什么,但我更怕她上岸后遭遇不测,我怕失去她。对她的担惊受怕折磨的我几乎崩溃时,她回来了,她用我从未见过的力量包着一些白色的东西,她告诉我,那是雪。”
“她登岸后见到了一个少年,她说他可以让天空源源不断的落雪,整个大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她对我说,阿巳,他是我见过眼睛最漂亮的生灵,晚上会变成蓝色,白日便是黑眸。但他冷冷的,总觉得我是坏人,阿巳,他叫凌彻,下次你陪我一起上去见见他,好不好。可是我永远离不了海底。我说我不稀罕去,她很失落。”
说到这里的隐巳眼眸通红,他那副样子,就像一只被抛弃的大白狗。而后,隐巳继续以他的角度,讲述着和帝凝断断续续的过往。她后来又满心欢喜的离开了我去找凌彻,又是过了很久她才回来,然后躲在了蚌里,抱着身子流眼泪。我怎么追问她发生了什么,她就是不告诉我。我禁锢她,窥探她的记忆,看到了让我窒息的事情。凌彻不愿被她一直跟着,把她扔在了流动着熔岩的山谷之中,她那时的灵力挡不住灼热的岩浆,力量被削弱了一半,她自身难保时,有两只受了伤的三足金乌飞到了她身边,向她寻求帮助。她动了恻隐之心为它们疗伤,在毫无防备之下,被其中一只偷袭在她胸口打进了一道至邪的力量,她身上出现异样,灵力难以释放,而那两只三足乌却摇身一变,成了两个男人,对她露着龌龊的神情。在她要被那两个男人猥亵之际,凌彻从天而降制止了那场灾难,却又转头把她送回了海洋,让她回海底静心休养。她回来在我面前哭,不是觉得自己受了伤害,也不是气恼凌彻把她扔在了她不熟悉的地方才酿成如此后果……她竟然是觉得凌彻火速送她回海底,是对她彻底的厌恶了,她恐惧被凌彻讨厌。只是我帮她检查身体,发现了她心中有了一只金色的虫子,甚至无法杀死,也无法取出,后来我才知那虫子为蛊。但当时我还未安慰她,她哭了一阵子就振作了,她对我说,阿巳,我留给了凌彻一只海螺,我告诉他,他只要一吹,我就会去见他。后来傻丫头每天睡在了浅海处,就是怕自己错过凌彻的呼唤。她等的心灰意冷,眼睛都失去了光。我很心疼,在这段时间开始寻找古法,希望能换一个我能短暂离开海底的机会,我想杀掉那两只金乌。后来我找到了只能在夜晚现身的办法,但根本无法与金乌抗衡。但我把能上岸的喜事告诉她,假装不知道她很想上去看看,让她陪我去上面看看,她便比我更迫不及待。没想到刚上岸,就看到那个把我的丫头折磨的日渐消瘦的臭小子坐在海边,目光呆呆的看着海面。在凌彻要看见我的那一刻,我返走了。我不喜欢他。何止是不喜欢,是讨厌。他夺走了陪伴我的阿凝,还让她变的那么压抑。可就在他看到阿凝,兔子似的猛地起身的那一刻,她的眼睛亮了,脸上有从未在我面前有过的可爱。阿凝不顾一切的奔向他,在他还没讲话的时候,她满脸洋溢着笑,“你吹海螺了对不对,是我没听见对不对?”